他点头应下，心里却有些忐忑。
昨天那本素描本的事，她会不会还在介意？
回到教室，林小雨的座位空着，桌上摊开着一本笔记本，铅笔随意搁在旁边。
周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把一张便利贴轻轻压在笔盒下——**“放学后，图书馆见？
有本聂鲁达的英文版，想借你看看。”
**他写完，又觉得太刻意，想撕掉重写，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林小雨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叠美术作业，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便利贴上。
周毅的耳根瞬间发烫。
放学后的图书馆安静得只剩下翻书声。
周毅坐在角落的桌子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林小雨迟到了十分钟。
她推开门时，阳光从她背后洒进来，衬得她的轮廓有些模糊。
她在他对面坐下，轻声说：“抱歉，美术老师留我整理画具。”
周毅把那本英文版的聂鲁达诗集推过去：“我上次看你在读西班牙语原版，不知道这个版本你喜不喜欢。”
林小雨翻开书页，指尖轻轻抚过纸面，嘴角微微扬起：“谢谢。”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周毅忽然发现，她的睫毛很长，低垂时像两片小小的扇子。
“你……为什么喜欢聂鲁达？”
他问。
林小雨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回答：“因为他的诗里，沉默比语言更有力量。”
周毅一怔。
接下来的几天，周毅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林小雨。
他发现她总是一个人吃午餐，坐在教学楼后的台阶上，一边啃面包一边翻书；发现她画画时习惯咬下唇，专注时连别人叫她名字都听不见；发现她的书包上挂着一枚小小的铜铃铛，走路时却从不发出声音。
周五的体育课，男生们打篮球，女生们三三两两聊天。
周毅借口脚踝扭伤，坐在场边休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寻找林小雨的身影。
她不在操场。
他犹豫了一下，起身往教学楼走去。
美术教室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看见林小雨站在画架前，手里的画笔蘸着深蓝色的颜料，正在涂抹一片夜空。
画布上，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星空下，背影孤独而安静。
周毅不自觉地走近，林小雨猛地回头，画笔差点掉落。
“抱歉，我不是故意……”他尴尬地解释。
林小雨摇摇头，把画笔搁在调色盘上：“没关系。”
周毅看向画布：“这是……你自己？”
她没回答，只是轻声问：“你觉得，人为什么害怕孤独？”
周毅一愣，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
“大概是因为……孤独的时候，会听见自己最真实的声音吧。”
他试探着回答。
林小雨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说得对。”
那是周毅第一次看见她真正的笑容。
周末，周毅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明天有空吗？
我想去写生，但一个人有点远。”
**他盯着手机屏幕，心跳加速。
**“好，几点？”
****“上午九点，校门口。”
**第二天，周毅提前半小时到了约定地点，手里拿着两罐热咖啡。
林小雨准时出现，背着画板，头发松松地扎成马尾，露出白皙的后颈。
他们坐公交车去了郊外的湖边。
深秋的阳光洒在水面上，泛着细碎的金光。
林小雨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支起画架，开始勾勒远处的山影。
周毅坐在她旁边，安静地看她画画。
“你不无聊吗？”
她问。
“不会。”
他笑了笑，“看你画画，比打篮球有意思。”
林小雨的笔尖顿了一下，没说话。
回程的公交车上，夕阳透过车窗，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小雨靠着窗户，似乎睡着了。
周毅小心翼翼地偏头看她，发现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呼吸轻得像一片羽毛。
他忽然希望，这趟车永远不要到站。
周一早上，周毅刚进教室，就听见一阵哄笑声。
几个男生围在林小雨的座位旁，手里举着一幅素描——画上是周毅站在篮球场边的侧影，线条干净利落，连他皱眉时的神情都捕捉得分毫不差。
“哇，林小雨，你画得真像啊！”
一个男生夸张地笑着，“该不会是暗恋我们班长吧？”
林小雨的脸色瞬间苍白。
周毅大步走过去，一把夺过画：“还给她。”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男生们讪讪地散开，林小雨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周毅把画递还给她，低声说：“画得很好。”
她没抬头，只是轻轻接过，把画塞进书包最里层。
那一刻，周毅忽然很想告诉她——**“我也在看着你。”
**但他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