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道龙形凹槽里,分别嵌着逆龙派圣女的指骨,而正中央的凹槽刻着“谢凌天”三字,凹槽深处泛着龙血的微光——那是皇室用来定位逆天龙魂的骨契。
“父亲当年从冷宫里抱出的,是带着斩龙佩的女婴。”
她转身望向跪在暗角的丞相,对方腰间的“护龙”玉佩不知何时换成了“斩龙”,“而真正该成为皇族的‘护龙容器’,是被您留在火场的男婴。”
丞相的白发垂落,遮住了眼角的泪:“当年先帝用‘换命术’让皇后诞下双生子,却怕逆天龙魂威胁皇权,便让老臣将您与逆龙派圣女之子调换……”他忽然抬头,眼中泛起血丝,“可你知道吗?
你母亲临终前,在你掌心刻下的困煞纹,其实是逆龙派的‘骨血咒’——你的每一道伤口,都会成为谢凌天的锁魂链钥匙。”
苏筱雪的指尖划过掌心胎记,果然在纹路深处摸到极浅的“护”字。
寒江阁密卷的残句突然清晰:“双生骨契,一伤一愈,护者流血,斩者生鳞。”
原来从她十岁第一次为谢凌天挡刀起,每次受伤都会崩开他的锁魂链,而他的龙鳞,正是她逆龙血脉的显形。
密室顶部突然传来冰裂声,十二道冰镜的光影穿透屋顶,映出破庙井底的场景:谢凌天站在初代皇帝的骸骨前,锁魂链第七环正在崩开,龙骨从他肩胛骨处生长出来,每片骨鳞上都刻着她的生辰八字。
“他快龙化了。”
丞相突然取出枚刻着“灭”字的玉碟,“这是先帝留下的‘斩龙碟’,用你的血激活,能让谢凌天的龙魂永远困在锁魂链里——”“住口!”
苏筱雪的雪针抵住他咽喉,“当年冷宫走水,你明明看见陈公公抱着我逃出,却故意让皇室以为逆龙派余孽己死,为的就是让我成为寒江阁的棋子,用我的血喂养活人灵矿!”
她望向石墙上的灵矿分布图,每个红点都是用逆龙派血脉激活的祭坛,“而现在,灵矿即将成熟,皇上需要的,正是谢凌天彻底龙化后的心头血。”
丞相剧烈颤抖,玉碟“当啷”落地:“你以为寒江阁真的想颠覆皇室?
从初代皇帝与天道签订契约起,逆龙派和皇族本就是同一枚棋子的两面——”他指向浮雕最深处,那里刻着双生龙魂被锁魂链束缚的图案,“谢凌天崩开所有锁环之日,就是天道降临之时,而你我,不过是棋盘上的蝼蚁!”
地面突然震动,谢凌天的龙吟穿透风雪。
苏筱雪望向冰镜,他的龙骨己覆盖半边身体,锁魂链只剩最后两环,而瞎子正将《灵枢录》残页按在他心口——那上面写着,双生龙魂合契的唯一方法,是其中一人剜去自己的命魂,成为对方的剑鞘。
“小姐!”
小翠的声音从密室门外传来,带着皇室暗卫的吞龙纹气息,“皇上带着斩天剑亲临丞相府,说要接您回皇宫‘认祖归宗’。”
苏筱雪攥紧护龙玉,玉面上的“护”字突然渗出龙血,显露出背面的星图——正是十年前冷宫大火当夜的天相,贪狼星位落在丞相府,而紫微星坠处,是谢凌天所在的井底。
“告诉皇上,我在密室等他。”
她转身走向浮雕,指尖按在刻着“谢凌天”的凹槽,逆龙血顺着纹路流入地底,密室地面突然裂开,露出更深的地宫——那里整齐排列着三百具棺材,每具棺盖上都刻着与她相同的面容,却戴着不同的锁魂链。
“这是……”她的声音发颤。
“三百年来的逆龙派圣女转世。”
丞相跪在地上,泪血滴在玉碟上,“每代圣女都会爱上护龙容器,每代都会为他剜去命魂,成为锁魂链的剑鞘——而你,是第三百代。”
井口传来锁链崩裂的巨响,谢凌天的身影破水而出,龙骨在月光下泛着银光,锁魂链第八环己经崩开,只剩刻着“逆天”二字的最后一环。
他望向丞相府方向,龙目中倒映着苏筱雪掌心的血光,终于明白瞎子的话:“双生骨契的真相,是天道怕我们合契后斩开囚笼,所以让我们的骨血,永远在护与斩之间挣扎。”
“谢凌天!”
苏筱雪的声音穿透风雪,带着寒江阁特有的冰棱剑意,“皇室的灵矿祭坛在城南乱葬岗,用的是我前九代转世的骸骨——”她举起护龙玉,玉中映出他背后的龙骨,“现在,我要你用逆龙九斩,劈开祭坛,也劈开这三百年的轮回。”
锁魂链的最后一环发出不堪重负的***,谢凌天望着她眼尾的血色鳞纹,终于看见千年前的记忆:天道双子站在灵脉源头,哥哥握着护龙剑,妹妹拿着斩龙针,而他们的脚下,是用自己的骨血写成的契约——“护者囚天,斩者困雪,双生合契,天道崩殂。”
“好。”
他的声音混着龙吟,龙骨延伸至指尖,化作逆龙刃,“但在那之前,我要先劈开一个真相——”他望向丞相府正门,那里正传来斩天剑的龙吟,“为什么,我的锁魂链最后一环,刻的是你的名字。”
苏筱雪低头,只见谢凌天的锁魂链末端,“逆天”二字渐渐褪去,露出底下用逆龙血刻着的“苏筱雪”。
原来从一开始,锁魂链就不是用来囚禁他,而是用来囚禁与他骨血相连的她——当最后一环崩开,她的命魂将彻底与他的龙魂绑定,再无分离可能。
皇室的火把照亮雪地,皇帝的斩天剑劈开丞相府大门的瞬间,苏筱雪忽然将雪针刺入自己心口,血珠溅在护龙玉上,形成与谢凌天龙骨相同的纹路:“动手吧,逆龙九斩的第七斩,需要双生血祭。”
谢凌天的逆龙刃骤然暴涨,锁魂链最后一环“咔”地崩开。
他看见苏筱雪的身影在血光中虚化,化作寒江阁密室的十二冰镜,每面镜中都映着他们的不同转世,却无一例外,都在合契的瞬间被天道锁链绞碎。
“这一次,我们不做棋子。”
他握住她的手,将雪针按向自己心口的情魄,“护龙也好,斩龙也罢,我只要你眼中的雪,不再是天道的囚笼。”
雪,在这一刻变成血色。
逆龙刃劈开密室地面的瞬间,三百具棺材同时炸裂,逆龙派圣女的骸骨化作寒梅瓣,汇入他们的骨血。
谢凌天的龙骨与苏筱雪的鳞纹终于合契,形成能斩断天道锁链的“双生刃”,而在他们脚下的地宫深处,初代皇帝的手记正在浮现:“双生龙魂者,非天造,乃人造——吾以逆龙血与皇族骨,炼就这枚困天之锁,却不知,锁心者,终将被心所破。”
皇帝的斩天剑停在半空,望着那道贯穿天地的血色龙影,终于想起太庙里的秘辛:每代皇帝临终前,都会看见双生龙魂合契的场景,而那时,正是天道契约失效之时。
“原来,我们才是真正的逆龙。”
苏筱雪望着掌心与谢凌天重合的骨纹,终于明白寒江志的最后一句,“双生合契之日,不是斩龙护天,而是——”“逆命改脉之时。”
谢凌天接口,龙目中倒映着她眼中的决心,“从今天起,灵脉不再分护与斩,每个人的骨血,都该由自己掌控。”
血色龙影掠过金銮殿飞檐,锁魂链的碎片化作万千寒梅,落在每个修士的掌心。
苏筱雪知道,这只是逆命之战的开始,当谢凌天的龙骨完全成型,当她的鳞纹化作逆龙刃,他们终将面对天道最恐怖的真相——而此刻,她望着他腕间不再有链痕的手,终于敢说出十年前没说完的话:“其实,冷宫的桂花糖,我每次都多带了两块,因为……”谢凌天笑了,龙鳞在血光中渐渐隐去,露出底下与她相同的困煞纹:“因为你知道,我的锁魂链,只对你的血过敏。”
雪,还在下。
但这一次,落在他们掌心的,不再是天道的囚笼,而是逆龙出鞘时,第一场属于凡人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