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两盘大菜
杜度双手托信，恭敬程度比对孔有德高多了。
曹盛上前接过信，转身后望了一眼孔有德，又略略转头扫一眼大帐角落里的李养性，心中踌躇，不知该将信交给谁，毕竟军中只有李养性能读懂。
见曹盛神情踌躇不定，孔有德想也没想，说道：“拿过来！”
从曹盛手中接过信，撕开信封，抽出信纸，孔有德就看了起来。
见大帅装模作样看信，帐下将领们神情凝重起来，不知大帅这是要演哪一出，也没提前跟大家说啊，于是便一起望向耿仲明。
耿仲明也不知道孔有德为什么要装，除了认识自己名字，以及几个数字和斤两，孔有德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在这装什么呢？
这是装的时候，装的场合吗？
信看不明白，不说坏事，还不笑掉金使大牙？
耿仲明不知道孔有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大哥要装识文断字，那就由他装去，因此也默不作声，只是盯着孔有德看。
耿仲明也不说话，众将领自然不好出声。
孔有德却浑然不知。
信是用繁体字写的，但孔有德还真差不多认识，只有少部分需要猜一下，读慢点就能理解其意思。
信并不长，一会儿就读完了，孔有德抬起头，望着杜度说道：“洪台吉是让我立即率军去镇江堡？”
都说孔有德不认字，是个睁眼瞎，却不料还真读懂了信，看来传言有误，杜度不由对孔有德高看一眼，便答道：“济尔哈朗叔叔，阿济格叔叔都会在镇江堡隆重迎接孔将军！”
帐下众将领面面相觑，谁也不相信孔有德识字，但要说孔有德是猜的，这也猜的太准了吧？
孔有德一进帐，两眼乱瞟，耿仲明便觉得怪怪的。
刚才孔有德看杜度和李率泰两人的神情，虽脸黑瞒得了别人，却如何瞒得过穿一条裤子的耿仲明？
虽说往日里孔有德也喜欢威严有气概的男人，但从没这气焰嚣张，肆无忌惮过，今天真的不对劲！
孔有德居然认字！
往日里藏得真深，就连自己也不知道！
这么多年是怎么藏着掖着过来的，真是难以置信，也不像他一贯为人嘛！
再联想起孔有德刚进大帐时跟自己说的那句话，耿仲明心里更是不解。
真是见鬼了！
孔有德“嗯”了一声，却突然转过话题，问道：“你们昨天就到卓山了吧？”
“是啊，昨天下午到的。”
孔有德问得突然，杜度不假思索就答，答完才隐隐觉得不对。
“带了多少骑？”
孔有德追着问。
杜度虽憨，却不真傻，便答道：“就一个牛录。
大明官军和孔将军士卒都有好几千，我们就300骑，便隐藏起来没动手。”
孔有德盯着杜度，问道：“你就不怕大明官军将我彻底歼灭了？
到时候还有谁投降大金国？”
杜度闻言一愣，旁边库尔缠连忙答道：“孔将军军中火炮甚多，大明官军不过是填人命罢了。”
孔有德冷冷地看了一眼库尔缠，既恨他抢答，也恨他巧言善辩，便怼了回去：“我在问杜度贝勒呢，你急什么？
昨天，大明官军要都像尚可喜军那样拼命冲上来，我现在能不能坐在这里，还不一定呢？”
见孔有德眼神肃杀，库尔缠心中一凛，隐约觉得这眼神跟洪台吉有点像。
杜度是正使，他抢话确实于礼不合，便低下头，不再言语。
杜度脸上一红，讷讷道：“是我不相信孔将军真会来投我大金国，才令大家在一边看热闹的。”
真是个憨货！
连洪台吉都确信孔有德率军降金是真，杜度愣是不相信，非要在一边看，确定一下孔有德与大明官军是真打还是假打。
要是杜度昨天从大明官军后面突然杀出，以建奴骑兵的实力和威名，大明官军早就败了，孔有德昨天就投降大金国了！
结果，杜度愣是等到今早才来。
而昨天一夜，孔有德鬼上身，现在己经不纯粹是原先那个孔有德了！
“那你现在相信了？”
孔有德着重问道。
“相信！”
杜度毫不迟疑。
“你的人马驻扎在哪？
喊上来一起喝酒吃饭，下午我们便启程去镇江堡。”
孔有德为人爽快，既然决定了降金，和金兵便是自己人，自然要一起饱餐一顿，然后再上路。
“不远，离此不过十里！”
杜度答得很干脆。
孔有德深深地看着他们三人，心中在盘算让谁回去带队过来。
杜度这货憨厚，圆头大脸，络腮胡子漆黑发亮，脑门光溜溜很好玩，身材壮硕，是一盆天菜，肯定要到自己碗里来。
让他回去带队倒是没问题，问题是杜度是正使，此事不能劳动他大驾。
库尔缠人如其名，是个难缠的，让他回去带队，可能他会出幺蛾子，那样就不能将这个牛录的建奴骑兵一网打尽了。
李率泰年轻，不鬼头鬼脑，让他回去，再带队过来倒是合适。
只是李率泰长得确实好看，也是盘大菜，万一让他跑了，岂不可惜？
这些年来，建奴骑兵在朝鲜、蒙古、北地，大明西处劫掠，掳掠来的珍宝财货，人口牛马不计其数，早己将建奴养得膘肥人壮，里面肯定不少好菜，这牛录建奴骑兵既然撞在手里，不收过来实在不甘心。
衡量一番，孔有德决定还是让李率泰回去，自己这边再给李率泰派一支人马，陪他及其带来的部下一起回去。
“那就简单了。”
孔有德哈哈大笑道：“我这就令全军埋锅造饭，杜度贝勒，库尔缠将军，你们先到旁边帐中稍作休息，我派几个人随李将军回去叫人，等他回来我们正好开饭。”
众人都不疑有它，这时候实在无法质疑孔有德的降金决心和举动。
不过，生性谨慎多疑的库尔缠仍然问了一句：“孔将军决定降金了？”
孔有德脸色一沉，答道：“昨天与官军血战，莫非你没见到？
大汗的英明决定，难道你还在质疑？”
杜度怒喊一声：“库尔缠！”
库尔缠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孔有德大声说道：“曹将军，你带一个小旗，随李将军一起去。”
一小旗是50人，既能护卫李率泰路上安全，也不至于引起建奴骑兵怀疑，副将曹绍忠向孔有德一抱拳，说声“得令”，便退出帐外点兵去了。
孔有德又说道：“曹盛，你引杜度贝勒，库尔缠将军去旁边小帐歇息；程希孔，你去安排餐食，记住，餐后大家就要出发了；马腾龙，你让大家收拾收拾，饭后准备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