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记得……”那语气里带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苦涩和失落。
他不再坚持递水,而是慢慢地将树叶杯放在了她身旁一块相对干净的岩石上。
动作依旧带着那种刻意的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她。
“这里是冀州地界,颂家堡的临县。”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低沉,“我叫颂季,颂家堡主的第二个儿子。”
他想让她想起他们的曾经相遇的地方——颂家堡的院子,还有那个虚弱的颂家二公子。
冀州?
颂家堡?
章小年飞快地在脑中搜索着历史知识,一片茫然。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她看着颂季在篝火旁坐下,拿起一块布条,沉默地擦拭着一柄雪亮的长刀。
火光跳跃在他俊美的侧脸上,勾勒出浓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也加深了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阴郁。
他不再看她,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
沉默再次笼罩了山洞,只剩下篝火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的水滴声。
这沉默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弥漫着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氛围——一种失落,一种困惑,还有一丝章小年无法理解的、来自颂季身上的……孤寂?
章小年看着放在岩石上的那杯清水。
喉咙的干渴提醒着她身体的需求。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捧起了那个用宽大树叶卷成的简陋杯子。
触感微凉,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
她试探着抿了一小口。
水很凉,带着一股山泉特有的清冽甘甜,瞬间滋润了她干渴的喉咙和紧绷的神经。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冰凉的水流顺着食道滑下,让她混乱的思绪也似乎清明了一些。
她一边喝水,一边偷偷打量着篝火旁的颂季。
他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刀,仿佛那是他唯一可以信赖的东西。
一个念头在章小年心中渐渐清晰:这个男人,似乎真的认识她,或者说,认识一个“像她”的人。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狂喜,到被否认后的悲伤,再到此刻的沉默失落……都指向一个事实——他把她当成了某个对他极其重要、却又消失了很久的人。
而这个认知,让章小年心底的恐惧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同情?
他看起来那么年轻,却又那么沉重,仿佛背负着无法想象的过往。
那眼底深处的阴郁和疲惫,不像是伪装。
喝完水,章小年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轻轻放下树叶杯,活动了一下依旧酸痛的手脚。
她注意到自己手臂和腿上有好几处被树枝和岩石划破的伤口,虽然不深,但***辣地疼。
“还是得用碘伏把伤口消消毒,不知道急救包还在不在。”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