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的金属厢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失重感猛地攫住了我的心脏。应急灯疯狂闪烁,
将我对面那个男人的脸照得忽明忽暗。顾晏,我的死对头,从我进公司的第一天起,
就没给过我一天好日子过。此刻,他却异常平静,平静得像一尊雕塑。
在刺耳的警报和我的尖叫声中,他忽然挣脱了惯性,一步跨过来,
用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道将我死死地禁锢在他怀里。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耳廓,
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林晚,”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爱你。”我懵了,
以为自己因为恐惧出现了幻听。紧接着,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一字一句地在我耳边说出了那个足以打败我世界观的秘密。“我重生了五十次,每一次,
都死在了今天。”“这一次,我不想再救你了。”他抱得更紧,仿佛要将我揉进骨血,
“我只想和你死在一起。”1.电梯并没有坠毁。在一阵剧烈的震荡后,
它卡在了七楼和六楼之间。我浑身发软,瘫在顾晏的怀里,脑子里嗡嗡作响,
全是刚才那几句堪比惊悚片台词的告白。死对头爱我?还重生了五十次?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是不是被吓疯了?“你……你说什么?”我推开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顾晏的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总是带着嘲讽和挑剔的眼睛,
此刻却盛满了复杂到我看不懂的情绪,有痛苦,有疲惫,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温柔。
“我说,我不想再试了。”他低头看着我,眼神专注得可怕,“五十次,林晚,
每一次我都想救你,但每一次的结果都一样。我累了。”救援人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电梯门被强行撬开一条缝。光线透进来,我才看清他额角全是冷汗,
握着我的手臂还在微微发抖。他不是在开玩笑。一个人的恐惧和绝望,是装不出来的。
可我还是无法相信。我和顾晏,是公司里人尽皆知的“王不见王”。他是项目A组的组长,
我是B组的组长,我们为了KPI、为了年终奖,斗得你死我活,
会议室里拍桌子互怼是家常便饭。他会在我的方案里挑刺,我会在他的报告里找茬。
我们俩的名字,永远一起出现在竞争榜单的顶端。这样一个人,说爱我,
说为了救我死了四十九次?这比电梯失事本身还要离奇。2.我们被救出来后,
公司立刻给我们放了半天假。我魂不守舍地回到工位上收拾东西,同事们围过来嘘寒问暖。
“晚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听说当时顾组长也在里面?你们俩没打起来吧?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敷衍了几句。余光里,顾晏一言不发地站在不远处,
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像一头守护着自己领地的狼。那种眼神,让我毛骨悚然。我抓起包,
几乎是落荒而逃。刚走出公司大门,手腕就被人从后面攥住了。是顾晏。“林晚,
今天别开车。”他的声音很严肃。我皱眉,不耐烦地想甩开他:“顾晏,你闹够了没有?
我知道今天大家受了惊吓,但你也不用编这么离谱的故事来博取同情吧?”“我没有编故事!
”他加重了力道,语气里满是焦急,“听我的,今天千万别开车!你的车刹车被人动了手脚,
在环山路那个下坡路段会失灵的!”我心头一震。环山路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
那里确实有个很长的下坡。但刹车被动手脚?太扯了。我的车昨天才做过保养。“顾晏,
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我冷笑一声,“为了咒我,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我不是咒你!”他眼睛都红了,“第四次循环,我就是死在那条路上的。我为了提醒你,
超速开到你前面想拦住你,结果我的车先翻了。你为了躲我,撞上了山壁。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细节清晰得仿佛亲身经历。可理智告诉我,这不可能。“够了。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你要发疯,离我远点。”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向停车场。身后,
传来他近乎崩溃的吼声:“林晚!你非要再死一次才信吗?!”3.我最终还是没有开车。
不是因为我相信了顾晏的鬼话,而是因为我坐进驾驶座,准备发动车子时,
心脏没来由地狂跳起来。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顾晏那双赤红的眼睛,
和他描述的车祸场景。“该死。”我低声咒骂了一句,拔下车钥匙,走出了停车场。
我宁愿被人当成傻子,也不想拿自己的命去验证一个疯子的疯言疯语。我打了辆车回家,
一路上都在想顾晏的事。他到底想干什么?一场电梯惊魂,把他***成了一个预言家?
回到家,我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眼睛。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我划开接听,
里面传来一个急切的男声:“喂?是林晚小姐吗?您的车是不是停在时代大厦的B2停车场,
车位号是G12?”“是,怎么了?”我心里咯了一下。“我是您昨天做保养的4S店的,
我们发现昨天有个实习生操作失误,可能把您车子的刹车油管的一颗螺丝给弄松了!
您千万别开车,我们马上派拖车过去帮您检查!”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手脚冰凉。顾晏说的是真的。刹车,真的有问题。
如果我刚才没有理会他,一意孤行地开车上了那条环山路……我不敢想下去。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4.我几乎是颤抖着给顾晏拨通了电话。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紧张:“林晚?你怎么样?你在哪?”“我……我回家了。
我没开车。”我的声音干涩。电话那头,传来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的声音,
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那就好,那就好……”他喃喃自语。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歉?感谢?还是质问?最终,我深吸一口气,问道:“顾晏,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你家楼下。”他答非所问,“我们当面谈。”我走到窗边,
撩开窗帘,果然看到楼下那棵巨大的香樟树下,停着一辆熟悉的路虎。顾晏就靠在车门上,
仰头看着我的窗户。不知道他已经在那里等了多久。十五分钟后,我家的客厅里,
我和顾众相对而坐。他看起来比在公司时还要疲惫,眼下的乌青浓重,
像是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他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开始讲述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今天,
是我过的第五十个10月26日。”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倦意。
“第一个10月26日,我们和往常一样在公司开会,吵得不可开交。下午,电梯失事,
我们一起死了。”“当我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闹钟显示还是10月26日早上7点。我以为是做梦,直到我在公司再次看到你,
再次经历了那场会议,再次走进了那部电梯。”“第二次,电梯坠毁前,我把你推了出去,
我自己死了。”“第三次,我提前去检查电梯,被当成可疑人员,错过了和你一起乘坐,
你还是死了。”“第四次,就是我跟你说的车祸。”“第五次,我试图报警,
说有人要谋杀你,被当成了精神病。”“第六次,我直接把你打晕锁在家里,
结果家里煤气泄漏,发生了爆炸……”他一口气说了很多。每一次循环,
他都用一种新的方式试图拯救我,但每一次,死亡都如影随形,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
坠楼、触电、溺水、被抢劫犯误伤……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而他,
就在这无尽的循环里,一次又一次地看着我死去,或者为了救我而死去。“我试过远离你,
试过囚禁你,试过告诉你真相,但你从来不信。”他苦笑了一下,“大多数时候,
你都觉得我是个为了打压你而不择手段的疯子。”“为什么……要救我?”我艰难地开口,
“我们不是……死对头吗?”“死对头?”顾晏抬起眼,眸光深沉地看着我,“林晚,
我从进公司的第一天起,喜欢的就是你。”我的心,漏跳了一拍。“你那么耀眼,那么拼命,
像个小太阳。我总想靠近你,又怕自己的笨拙会唐突你。所以只能用最幼稚的办法,
跟你竞争,跟你吵架,让你注意到我。”“我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可以慢慢从对手变成朋友,再变成……”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痛楚已经说明了一切。
“直到这个该死的10月26日。我才发现,我连让你好好活下去都做不到。
”5.那天晚上,顾晏没有走。他像个尽职的保镖,在我家客厅的沙发上和衣而眠。
我一夜无睡,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消化着这庞大而离奇的信息。重生,时间循环,
五十次的生死。还有那个男人,那个我一直以为恨不得我消失的男人,
竟然用如此惨烈的方式,守护了我四十九次。第二天,依旧是10月26日。早上7点,
顾晏准时敲响了我的房门。“别点外卖,今天你常吃的那家早餐店,
会因为食材问题导致集体食物中毒。”他递给我一份他自己做的三明治,“也别去晨跑,
公园里有一棵枯树会在7点半倒塌。”我看着他,默默地接过三明治。我已经信了。不,
是不得不信。“今天,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我看着他,眼神坚定,
“既然每一次都是‘意外’,那就说明,这不是天灾,是人祸。有人想杀我。
”顾晏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终于肯用你那个聪明的脑子了?”“之前四十九次,
你就没想过查明真相吗?”我问。“想过。”他叹了口气,“但时间太短了,只有一天。
而且我大部分精力都花在怎么让你相信我这件事上了。等你好不容易相信,往往已经下午了,
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排查。”“而且,”他顿了顿,“我查到了一些线索,
但还没来得及深入,循环就结束了。”“什么线索?”我追问。
“电梯的钢缆有被腐蚀性液体浸泡过的痕迹,你的刹车油管螺丝是被人为拧松的。
还有你家楼下的煤气管道,也有被破坏的迹象。
”顾晏的表情变得凝重:“这个人非常了解你的生活习惯,而且手段狠辣,心思缜密。
他制造的每一次‘意外’,都天衣无缝。”我的心沉了下去。一个处心积虑要杀我的人,
就潜伏在我的身边。他是谁?6.我和顾晏没有去公司。我们列了一张清单,
上面是我所有可能得罪过的人,或者说,有杀我动机的人。商场上的竞争对手,
被我挤掉的下属,甚至是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但看了一圈,都觉得不太可能。
那些人的报复,顶多是商业手段,不至于要到买凶杀人的地步。
“有没有可能是……内部人员?”顾晏提醒我。我悚然一惊。“你是说……公司的人?
”“他清楚你的上下班路线,知道你常去的早餐店,甚至能潜入你家。”顾晏分析道,
“这说明,他离你很近。”我的脑海里开始飞速地过滤公司里每一个人的脸。最后,
一个温和儒雅的身影,定格在了我的脑中。林泽,我的继兄。在我爸和我妈结婚后,
他成了我名义上的哥哥。他比我大五岁,在公司的行政部当副总监,平时对我和善有加,
是个公认的“老好人”。“不可能……”我下意识地摇头,“他没有理由这么做。”“理由?
”顾晏冷笑,“林晚,你是不是忘了,你父亲上个月刚立了遗嘱,
把他名下百分之七十的股份,都留给了你。”我如遭雷击。这件事,我爸只告诉了我一个人。
遗嘱现在还锁在律师事务所的保险柜里。“你怎么知道?”我震惊地看着顾晏。
“第十七次循环,我为了查你的仇家,黑进了你父亲的律师的电脑。”顾晏面无表情地说,
“遗嘱的扫描件,我看过。”他顿了顿,继续说:“你父亲的公司市值几十个亿,
百分之七十的股份,足够让任何人疯狂。而你那个哥哥,只分到了百分之五。
”一个平时对我关怀备至,嘘寒问暖的哥哥,会因为财产,对我痛下杀手?
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他平时对我很好。我加班他会给我送夜宵,
我生病他会给我买药……”“那是因为遗嘱还没公布。”顾晏一针见血地打断我,
“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通过某种渠道,提前知道了遗嘱的内容。”“而你的死亡,
将是最大的受益者。按照继承法,作为你唯一的亲人,你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将由他继承。
”顾晏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7.为了验证我们的猜测,
我和顾晏决定去会一会林泽。顾晏从他无数次循环的记忆中,
精准地找到了林泽今天下午会去的一家咖啡馆。“他约了人,一个私家侦探。
”顾晏在车里对我说,“第三十二次循环,我跟踪过他。他似乎在调查什么。
”我们提前赶到咖啡馆,在林泽预定位置的隔壁卡座坐下。下午三点,林泽准时出现。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休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又体面。如果不是顾晏的提醒,
我永远无法把这个男人和“杀人凶手”四个字联系起来。很快,一个穿着风衣,
样貌普通的男人在他对面坐下。“林先生。”男人压低了声音。“东西呢?”林泽开门见山。
男人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推了过去。林泽打开,从里面抽出一沓照片和几张文件。
我和顾晏的角度,看不清照片的内容,但能看到林泽的脸色,在看到那些东西时,
瞬间变得阴沉可怖。那种阴鸷和狠戾,是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他死死地捏着照片,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嫉妒和怨毒的光。“很好。
”他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个厚厚的信封,“这是尾款。记住,今天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您放心,我们是专业的。”私家侦探收起信封,起身迅速离开。
林泽一个人在卡座里坐了很久。他点燃一根烟,一口一口地吸着,烟雾缭绕中,
他那张平日里温和的脸,显得格外狰狞。最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是我。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计划照旧。今天晚上,我必须看到结果。”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