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管道迷宫
女孩的呼吸渐渐平稳，掌心的淡金色光晕却没熄灭，反而像层薄纱般裹住两人交握的手。
“哥……”林溪突然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刚才那个叔叔，喊的名字……别听他们胡说。”
林峰用袖口擦去她脸颊的雨水，指尖触到妹妹后颈那片淡青色印记，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跳——那印记竟比刚才清晰了些，边缘隐隐透出蓝光。
远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是猎犬小队的磁悬浮摩托正在低空盘旋。
林峰探头往下看，整栋居民楼都被淡蓝色的能量屏障罩住，那些穿着深蓝作战服的身影在楼道口来回巡逻，手里的探测仪发出规律的蜂鸣。
“只能走地下了。”
他咬了咬牙，拽开身后锈死的检修口。
一股混杂着铁锈和污水的腥气扑面而来，下方是黑不见底的管道。
这是贫民区的老排污系统，比林峰的年纪还大。
小时候听老人说，这些纵横交错的管道能通到城市的任何角落，甚至能绕过特管局的封锁线。
“抓紧了。”
他把林溪背在身上，用布条牢牢捆住两人的腰。
检修口的铁梯早就烂成了粉末，他只能踩着墙缝往下滑。
指尖抠进潮湿的水泥时，手背那道刚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血珠滴进黑暗里，竟泛起细碎的荧光。
“哥，你的手！”
林溪在他背上惊呼。
“没事。”
林峰咬着牙落地，脚踝传来一阵刺痛——大概是刚才跳楼顶时崴到了。
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刺破浓稠的黑暗，照亮前方首径约两米的圆形管道。
管壁上长满墨绿色的苔藓，脚下的积水没过脚踝，踩上去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
手机信号早就没了，屏幕右上角的时间跳动着：03:17。
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往这边走。”
林峰辨认着管壁上模糊的涂鸦——那是以前流浪儿留下的记号，箭头指向的方向，应该能通到三号垃圾处理厂。
积水里漂浮着不知名的塑料碎片，偶尔还能看见一闪而过的黑影。
林溪把脸埋在他的后背，声音带着哭腔：“哥，水里有东西……是老鼠。”
林峰握紧了口袋里那截断裂的枪管——这是他刚才情急之下捡的，“别怕，它们比我们还怕人。”
话虽如此，他的脚步却加快了，手电筒的光束在前方扫来扫去，警惕地留意着任何异常的响动。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前方突然传来“滴答”声，不是水滴，更像是某种重物敲击金属的声音。
林峰立刻关掉手电筒，背着林溪贴在管壁上。
黑暗中，那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他闻到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是深蓝科技的能量追踪器。
“坐标锁定在C7区域，能量反应微弱，疑似屏蔽状态。”
一个机械音在管道里回荡，“启动热成像扫描。”
林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记得陈九说过，这种最新款的追踪器能穿透三米厚的混凝土，除非……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拽下林溪戴了三年的旧围巾，那是用防辐射布料做的，还是特管局医院淘汰下来的废品。
他把围巾撕成两半，一半裹住自己的手腕，一半塞进林溪手里：“捂住口鼻，别出声。”
热成像扫描的红光从前方扫过，林峰屏住呼吸，看着那道光线在自己脚边停顿了两秒，最终缓缓移开。
追踪器的机械音渐渐远去，他才敢重新打开手电筒，光束里能看见漂浮的尘埃正在剧烈跳动——那是能量场扫过的残留。
“哥，你的手……”林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裹在外面的围巾己经被血浸透，淡金色的光正从布料缝隙里往外渗，像条发光的小蛇。
林峰这才感觉到疼，伤口处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他扯下围巾，发现那道伤口并没有恶化，反而长出了层淡粉色的新肉，奇怪的是，新肉上布满了细密的银色纹路，像是某种电路。
“这到底是什么？”
林溪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是不是……是不是变成怪物了？”
“胡说什么。”
林峰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尽量轻松，“你看，你的能力能治病，我的……大概能修东西？
以后收废品都不用找工具了。”
林溪没笑，反而更用力地抱住他的脖子：“我不要异能，我只想治病，只想跟哥待在一起……”女孩的眼泪打湿了他的后颈，温热的触感让他喉头发紧。
他想起三年前在医院，医生说林溪最多还有半年时间；想起为了凑透析费，他卖掉了父母留下的唯一一块手表；想起昨晚妹妹掌心的光，还有那些黑衣人惊恐的表情。
“会好的。”
他低声说，不知道是在安慰妹妹，还是在安慰自己，“等我们找到陈叔，他一定有办法。”
陈九是这片贫民区的“活地图”，以前是特管局的清道夫，后来因为“违规处理异能者”被开除，就在废品站里养老。
林峰收的废品，多半都是通过他转手的，老头虽然脾气古怪，却总在他最难的时候塞给两个热馒头。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前方出现一道岔路口。
左边的管道积满了污水，水面漂浮着一层绿色的泡沫；右边的管道相对干燥，但入口处堆着不少废弃的钢筋，像是被人故意堵住的。
林峰用手电筒照了照左边的水面，能看见底下沉着个黑色的箱子，形状很像……他突然想起什么，拉着林溪后退了两步。
那是特管局的废弃弹药箱，里面装的是失效的电磁脉冲弹，遇水会释放强电流。
他小时候在废品站见过，陈九特意叮嘱过，碰了就会变成焦炭。
“走右边。”
他抽出那截断裂的枪管，小心翼翼地拨开堵路的钢筋。
就在这时，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管道深处，他看见墙壁上画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里画着三道折线，像只眼睛。
“哥，那是什么？”
林溪的声音有些发颤。
林峰没说话，他认得这个符号。
去年清剿流民时，归零教派的人就用这个做标记。
那些疯子说异能者是神的选民，要净化所有“无能力者”，特管局抓了他们三年，却像野草一样越烧越旺。
他正想换条路，管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飘了过来。
“跑！”
林峰猛地转身，却发现左边的水面开始冒泡，绿色的泡沫下泛起银色的电流。
退路被堵死了。
手电筒的光束里，十几个黑影从管道深处窜了出来。
不是人，是被基因改造过的老鼠，体型像猫一样大，眼睛是浑浊的红色，嘴里的獠牙闪着寒光。
“是教派的‘鼠群’……”林峰的心脏沉了下去。
他听说过，归零教派用深蓝科技的废弃药剂改造动物，用来守护他们的据点。
为首的巨鼠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猛地扑了过来。
林峰侧身躲过，同时挥起枪管砸在它的头上。
“咔嚓”一声，枪管断成两截，那只老鼠却只是晃了晃脑袋，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背上的林溪。
“它们想要溪溪！”
林峰瞬间反应过来，拽着林溪往钢筋堆里钻。
那些巨鼠的体型太大，钻不进狭窄的缝隙，只能在外面疯狂地撕咬钢筋，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他背靠着冰冷的管壁，看着林溪掌心的淡金色光晕越来越亮。
那些巨鼠像是很害怕这道光，不敢靠近三米之内。
“你的光……能吓退它们。”
林峰喘着气说。
林溪点点头，却突然脸色一白：“哥，我好像……有点控制不住它了。”
女孩的掌心开始发烫，淡金色的光晕里浮现出细小的黑色纹路，像墨汁滴进了清水。
林峰闻到一股焦糊味，低头看见林溪脚下的苔藓正在枯萎，甚至连钢筋上的锈迹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
“这不是治愈……”他瞳孔骤缩，想起陈九说过的话——异能失控时，治愈会变成腐蚀。
就在这时，管道深处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不像是巨鼠，更像是……人的脚步声。
“真是稀有的共生反应。”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治愈系与熵减系，正好配成一对钥匙啊。”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去，林峰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站在巨鼠群后面，脸上戴着个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和墙壁上一样的符号——那只诡异的眼睛。
男人缓缓抬起手，掌心飘着个黑色的小球，里面似乎有无数虫子在蠕动：“小朋友，想不想知道你们的异能从哪来？
想不想……永远摆脱深蓝科技的追捕？”
林溪的呼吸变得急促，掌心的黑色纹路越来越多。
林峰把她护在身后，盯着那个男人面具上的眼睛符号，突然注意到对方长袍的下摆沾着些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你们把陈叔怎么了？”
他猛地想起什么，陈九的废品站就在这片管道网络的尽头。
男人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那个老东西？
他不肯交出‘星核图谱’，只好让他跟他的废品一起，变成真正的垃圾了。”
林峰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
他攥紧了拳头，手背的银色纹路突然亮起，与林溪掌心的黑色纹路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他听见钢筋在***，那些被巨鼠咬得变形的钢筋，竟然开始缓慢地恢复原状，甚至连断裂的枪管都在他脚边微微颤动。
“看来，钥匙自己要觉醒了。”
面具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别抵抗，成为神的工具，总比被深蓝科技切片研究好，不是吗？”
他掌心的黑色小球突然爆开，无数细小的黑色虫子涌了出来，朝着林溪的方向爬去。
那些巨鼠像是受到了某种指令，也开始疯狂地撞击钢筋堆，整个管道都在摇晃。
林峰看着林溪痛苦的表情，又看了看那些不断逼近的黑色虫子，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按住林溪的手，将自己手背的银色纹路贴了上去。
两种光芒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林峰听见耳边传来无数人的尖叫，像是有无数记忆碎片在涌入脑海——旋转的星图，冰冷的手术台，还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在喊：“辰哥，快醒醒……”白光散去时，他发现那些黑色虫子全都变成了粉末，连那些巨鼠也倒在地上抽搐，身体正在快速地腐烂、化为灰烬。
面具男踉跄着后退两步，面具裂开了一道缝：“不可能……熵减怎么会吞噬我的蚀骨虫……”林峰没理会他，他正盯着自己和林溪交握的手。
银色纹路和黑色纹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符号——和陈九废品站墙上那个褪色的涂鸦一模一样。
“哥，你看！”
林溪突然指向管道深处。
手电筒的光束照过去，林峰看见远处的黑暗中，有一个巨大的阴影正在缓缓移动，形状像是一条蛇，却长着无数只发光的眼睛。
更诡异的是，那阴影移动过的地方，管道的锈迹正在消退，甚至连破损的管壁都在自我修复。
面具男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是‘清道夫’！
他没死！”
林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向管道深处。
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林溪掌心的光晕里——那片淡金色中，似乎浮现出了半块破碎的黑色晶体，形状像……陨石的碎片。
黑暗彻底吞噬视野前，他听见那个沙哑的声音在喊：“星核己经苏醒，收割很快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