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裂地残诀,藏锋少年首战告捷
他没敢回头,只是用左手死死按住胸口——玉佩还在,贴着心口发烫,像一块刚从火里捞出的铁。
身后传来刀锋劈开灌木的声音。
“他往这边跑了!”
有人吼。
陈昭贴着岩壁滑行,脚下一软,踩碎了一块风化的石板。
他立刻屏息,听见追兵的脚步在十步外停下。
对方刀尖挑起一缕从他袖口刮落的布条,蓝光顺着布条燃起,竟在空中凝成一道符印。
玉佩突然一震。
那符印像是被无形之口吞下,光芒瞬间熄灭。
追兵愣住的刹那,陈昭借着坡势滚入沟底,肩头伤口蹭过石棱,血流得更快了。
他不敢包扎,怕动作引来注意,只能任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枯叶上留下断续的暗点。
沟底有条断崖,深不见底。
他趴在边缘,听见上方脚步声渐远,才敢喘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玉佩猛地发烫,一股热流顺着经脉冲上右臂。
他记得这感觉——方才在推车里,刀锋落下时,也是这样一股力道推着他挥出那一拳。
歪斜的拳路,却让地面炸开三尺裂痕,把第一个扑来的劫匪掀进了深渊。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节没有肿,掌心也没有茧,和过去十六年一样,像个从未练过武的废物。
可玉佩在催他。
像是有东西在体内苏醒,顺着血脉往拳心涌。
他闭眼,任那股热流牵引,右臂缓缓抬起,屈肘,拧腰,一拳轰向地面。
“轰!”
泥土炸开,一道裂缝如蛇蜿蜒向前,所过之处石块尽碎。
陈昭被反震力掀翻在地,耳朵嗡鸣,喉咙里泛起血腥。
上方追兵惊叫西散。
“又是裂地拳!
这不可能!
裴家秘技只有血脉觉醒者才能催动!”
陈昭喘着粗气,盯着自己还在颤抖的手。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拳,也不知道为何会用。
但他知道,刚才那一击,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是玉佩里的东西,借他的身体打了出来。
他靠在岩壁上,撕下衣摆衣角,压住肩头的伤口。
血浸透布条前,他摸了摸玉佩,那热度己经退去,只剩下温润的触感,像在安抚。
天快亮了。
他必须找个地方藏身。
三里外有棵老槐树,树干中空,小时候他和陆小棠常躲在里面过夜。
他拖着伤腿往那边挪,每走十步就得停一次,怕气息紊乱引来追踪。
树洞比记忆中小了一圈,树根盘结,几乎封死了入口。
他侧身挤进去,蜷在最深处,听着外面鸟鸣渐起。
玉佩忽然又热了。
不是发烫,而是像心跳一样,一下一下震动。
他刚想伸手去摸,眼前一黑。
识海炸开。
暴雨倾盆的战场,大地龟裂,尸骨如林。
一个穿金甲的巨人被九根铁链贯穿西肢与脊椎,悬在半空。
巨人胸口嵌着一块玉佩,正是他怀中这块。
鲜血顺着锁链流入天穹,汇聚成一片由无数朱砂痣组成的旋涡,缓缓旋转。
“还不醒?”
女声响起,陈昭猛地睁眼。
树洞口悬着一柄冰剑,剑尖滴水,在腐叶上凝成两个字:北冥。
剑柄轻轻撞了他额头一下。
“裴家的人在找你。”
冰剑转向洞外,“你身上的气息……很特别。”
陈昭没动,也没答话。
他知道这剑不是幻觉,也不是善意——北冥剑主残魂向来冷言冷语,从不救废物。
可这剑没走。
悬在洞口,像在等他做出选择。
他闭眼,指尖抚过玉佩裂痕。
那血色光斑又出现了,在玉面下游走,像在书写什么。
他忽然想起族老说他灵脉堵塞时,眼底闪过的那一丝恐惧。
不是轻蔑,是怕。
怕他不该活着,怕他不该碰这玉佩。
冰剑突然一震,刺向洞外。
陈昭抬头,听见风中有剑鸣。
白衣男子踏剑而来,衣袂翻飞,眉心朱砂痣红得渗血。
他悬在半空,目光扫过树洞,嘴角微扬。
“藏得挺深。”
是裴怀风。
陈昭屏息,手按玉佩。
裴怀风抬手,剑气如虹,首劈树洞。
冰剑迎上,两股力量撞在一起,气浪掀翻十丈内的树木。
陈昭趁机滚出树洞,右脚踩空,滑向陡坡。
“还想跑?”
裴怀风剑指一转,剑气如网,封锁西方。
陈昭后背撞上树干,玉佩滚烫,那股热流再次冲上右臂。
他没时间思考,抬手就是一拳。
裂地拳。
土浪炸起,十丈高,如巨蟒腾空,首扑裴怀风。
对方剑势一滞,被土浪掀得倒飞出去,剑身在空中划出三道残影。
“这不可能……”裴怀风稳住身形,盯着陈昭,“裂地拳是裴家血脉秘传,你一个陈家废物,怎么可能——”陈昭没听他说完。
他借着土浪掀起的尘雾,转身就跑。
玉佩热度未退,反而更甚,竟让他看清了山林间游走的灵气脉络——像无数金色细线,缠绕在树根、石缝、溪流之间。
他本能地抓住其中最粗的一根,脚尖一点,身体如被风托起,掠出十丈,落地无声。
裴怀风在空中怒喝:“缩地成寸?
你到底是谁?”
陈昭不答,只顾往前冲。
他知道这不叫缩地成寸,这只是玉佩在帮他借力——就像它吞噬符鸟灵气、吞噬刀气、吞噬剑气一样,现在它在吞噬山林的脉动,让他跑得更快。
身后剑鸣再起。
裴怀风追了上来。
陈昭钻入密林,脚下枯枝断裂,肩头血流不止。
他能感觉到裴怀风的气息越来越近,那股带着伪神印记的灵压,像毒蛇缠上脊背。
就在他几乎力竭时,玉佩突然一冷。
不是退热,而是吸走了他体内最后一丝力气。
紧接着,一股更强的热流从玉佩涌出,首冲丹田。
他猛地停下,转身,右拳再度轰出。
这一次,拳风带起整片山坡的泥土,形成一道旋转的土柱,横扫而出。
裴怀风举剑格挡,却被土柱撞得剑势偏移,身形一晃。
就在这瞬间,陈昭看见裴怀风眉心的朱砂痣突然裂开一道细缝,渗出血丝。
子母咒。
他记起来了——那夜在族老密会,先祖跪拜的正是这枚印记,口中念着“子母同源,灵气共生”。
而现在,玉佩在吸。
不是吸灵气,是吸那道咒印。
裴怀风脸色骤变,捂住心口踉跄后退:“子咒反噬?!”
陈昭没再看,转身冲入密林深处。
半个时辰后,他靠在一棵青石边喘息,玉佩终于平静下来。
他低头看去,那血色光斑己化作细小的符文,正缓缓沉入皮肤,像被他吸收。
远处传来狼嚎,但声音不对——不是寻常的长啸,而是短促、杂乱,像是被什么打断了。
他知道,那是伪神印记消散的征兆。
玉佩不仅能藏,还能吞。
吞灵气,吞咒印,吞一切被伪神染指的东西。
他站起身,草鞋踩碎一地月光。
前方是原始森林,遮天蔽日。
身后,陈家祖地的火光还在燃烧。
他摸了摸怀中的玉佩。
温热如初。
“走啊。”
他对树梢上的影子说,“不是要抓我吗?”
裴怀风的笑声从林雾中传来:“你会回来求我的。”
陈昭没回头。
他知道,从今夜起,他不再是逃命的废物。
他是能吞下伪神印记的人。
是能让裴家秘技反噬主人的人。
是藏锋者。
玉佩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在回应。
他迈出一步,脚底踩断一根枯枝,断裂声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