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混合药香,沁人心脾,深吸一口,仿佛连体内的浊气都被涤荡一空。
这里是天衍宗药峰的核心区域之一,玉髓草圃。
玉髓草通体碧绿如玉,叶片肥厚多汁,是炼制多种疗伤、固本培元丹药的重要材料,年份越久,药效越佳,价值也越高。
巫念猫着腰,像只做贼的灵狐,灵活地避开几位正在给药圃除虫的药峰弟子。
蹑手蹑脚地溜进一片长势格外喜人、灵气氤氲的百年玉髓草丛中。
这片区域显然被精心照料过,土壤松软湿润,每一株玉髓草都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莫离师兄!
莫离师兄!”
她压低声音,对着药圃深处喊道,声音里带着点做坏事的心虚和期待。
药圃深处,一个穿着竹青色弟子服的身影闻声抬起头。
正是莫黎。
他手中拿着一柄小巧的玉锄,正在小心翼翼地为一株叶片边缘有些发蔫的玉髓草松土。
阳光落在他清俊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晕。
他气质温润,嘴角常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如同春风拂过药田。
加上他一手出神入化的炼药术和对同门弟子的悉心照料,为他赢得了“莫离师兄”的称号。
这还是因为几年前莫黎救了一个小师弟,那小师弟为了感谢他,专门在药峰摆满了字符,上面都是感谢莫黎的话。
话说这本意是好的,但谁知那小师弟误把‘莫黎师兄’给写成了‘莫离师兄’,害得莫黎还被药峰的调侃了一阵。
后来由此缘故,大家都开始叫莫离这两个字了。
“念念?”
莫黎看到草丛里冒出来的小脑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无奈。
他放下玉锄,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你又来偷我的玉髓草去喂后山那只被你惯坏的馋嘴灵兔?”
巫念被发现,索性不再躲藏,笑嘻嘻地钻出来。
几步跑到莫黎面前,大眼睛眨巴着,双手合十,一脸讨好。
“哎呀,还是师兄你懂我。
它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蔫蔫的,都不爱动弹了,连我给它带的灵果都不怎么吃。
我就取一点点,就一点点。
年份最浅的就行。
救兔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师兄。”
她伸出一根小拇指,比划着“一点点”。
莫黎看着她可怜兮兮又耍赖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眼神里的无奈更深了,却也带着纵容。
他走到旁边一个装着刚采摘下来、品相稍次的玉髓草的药篓旁,熟练地从中拣出三五株品相相对最差的,用一张干净的油纸包好,递给巫念。
“下不为例。
还有……” 他顿了顿,从腰间的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
“师尊新炼的清心丹我放你窗台了,静心修炼时用,莫要再当糖豆嚼了。”
“师兄最好啦,我就知道莫离师兄最疼我。”
巫念欢呼一声。
接过草药和丹药,像只得了天大宝贝的小鸟,眉眼弯弯,转身就要跑。
“等等,” 莫黎忽然叫住她,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
巫念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着他:“师兄?”
莫黎看着巫念明媚无忧的笑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在斟酌词句。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个样式古朴,颜色暗淡的旧香囊,低声问道,“听说……新来的卫师弟,今日出关了?”
他的目光落在巫念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巫念脸上的灿烂笑容瞬间淡了几分,像被云层遮住的阳光。
她有些意兴阑珊地摆摆手,语气随意,“哦,卫云舒啊?
师尊三年前带回来的那个闷葫芦,出关就出关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她似乎不想多谈,晃了晃手里的玉髓草,“走啦师兄,改天请你吃山下王记的桂花糕,保证比上次那家好吃。”
说完,不等莫黎再开口,一溜烟地跑出了药圃,竹月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葱郁的药田小径尽头。
莫黎站在原地,看着巫念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作。
午后温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眼底那抹沉沉的阴郁。
他缓缓抬起手,摊开掌心。
一道浅浅的、几乎快要愈合的旧疤横亘在掌心,疤痕的颜色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淡灰色。
他轻轻摩挲着那道疤痕,指尖冰凉。
“卫云舒,剑骨…”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那剑中的悲鸣是‘它’的气息吗?
还是…别的什么?”
他抬头望向剑峰的方向,那里云雾缭绕,看不真切。
“念念,希望你真的离这些远一点才好。”
他低头,看着脚下那片被精心照料却仍显萎靡的玉髓草,又看了看远处几株靠近药圃边缘,根部土壤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灰黑色气息的灵植,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他蹲下身,动作轻柔却迅速地用玉锄将那几株灵植连根挖起,连同周围一小片泥土。
一起装进一个特制的、刻画着净化符文的玉盒中,小心地封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吁了口气,但那眉宇间的忧色,却更加浓重了。
药圃的芬芳依旧,却仿佛掺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