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供了她三年,助她成功考上重点中学的事业编。她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没有拥抱我,
而是递来一份离婚协议。她看着我沾满机油的双手,平静地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房子车子都给你,算是我对你的补偿。”我看着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没告诉她,
她考上的那所学校,校董是我爸。
苏晴将那份薄薄的、却足以压垮我们六年感情的离婚协议推到我面前时,
我们的出租屋里还弥漫着庆祝她“金榜题名”而炖的鸡汤香味。香气馥郁,现实冰冷。
“文宇,我们离婚吧。”她今天化了很精致的妆,身上那件崭新的连衣裙,
是我用修了两个通宵车才换来的血汗钱给她买的“上岸”礼物。而我,刚从修车厂下班,
作训服上还带着无法洗净的油污,手上是永远嵌在指甲缝里的黑色机油。
我将手在身后蹭了蹭,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为什么?”我明知故问,
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你看看你,再看看我。”苏晴的眼神在我身上扫过,
那种不加掩饰的嫌弃像一把利刃,精准地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文宇,
我是德明实验中学的正式编制老师了,我的同事,我以后接触的学生家长,非富即贵。
我没办法向他们介绍,我的丈夫是一个修车工。
”“德明实验中学……”我轻声咀嚼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确实是所好学校。”“当然!”她挺直了腰板,仿佛那个名字给她镀上了一层金光,
“所以,我们不合适了。这份协议你看一下,我什么都不要。这套我们租的房子,
押金和剩下的租期都归你。你那辆二手车,我也不会动。存款有五万,都给你。
就当是我……对你这三年付出的补偿。”她用“补偿”这个词,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仿佛是在打发一个给她打过工的伙计。三年。我为了让她安心备考,
辞掉了还算体面的销售工作,一头扎进最累、但来钱最快的修车厂。白班连着夜班,
换下来的机油能灌满几个油桶。我用我粗糙的手,为她撑起了一片可以专心读书的天。
她喜欢吃楼下那家昂贵的榴莲千层,我每次都只买一块,看着她吃完,然后骗她说我腻了。
她备考用的平板、买的网课、堆积如山的资料,哪一笔不是我汗水换来的?我以为,
我们是在为共同的未来奋斗。现在我明白了,我只是她往上爬的一块垫脚石。
如今她成功上岸,这块又脏又碍事的石头,自然该被一脚踢开。我的心,在那一刻,
像是被浸入了极寒的冰水里,冷得失去了知觉。六年感情,三年供养,
换来一句“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慢慢抬起眼,
看向她那张曾经让我魂牵梦绕、此刻却无比陌生的脸。“行。”我只说了一个字。
苏晴明显愣了一下,她大概预设了我的纠缠、哭闹、质问,却没想到我答应得如此干脆。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被更深的轻蔑所取代。她可能觉得,我这么爽快,
是因为被那五万块钱和“净身出户”的虚伪补偿砸晕了。也好,让她这么觉得吧。我拿起笔,
看都没看协议内容,就在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文宇。字迹刚劲,没有半分犹豫。
苏晴看到我签字,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她迫不及待地将协议收好,
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那……我这几天就搬出去。”她站起身,
语气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学校那边给我安排了教师宿舍,我先住过去。
等手续办好了,我们去民政局把证领了。”“不用等了。”我平静地看着她,
“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见。”我连多一秒都等不了了。她再次愣住,随即点头:“好,
也好。”她拉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门被关上的那一刻,
鸡汤的香气仿佛也被隔绝在外。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客厅里,看着桌上那碗一口未动的鸡汤,
突然笑了。笑自己眼瞎,笑自己天真。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那边接了起来,传来一个沉稳又带着威严的男声:“臭小子,
还知道给你爹打电话?”“爸。”我的声音依旧平静,
“您前阵子说要给德明实验中学捐一栋实验楼,这事儿定了吗?”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似乎有些惊讶我突然关心起这个。“还没最后敲定,怎么了?”“加一千万,”我缓缓说道,
“但我有个条件。”“你说。”“我要以个人名义,成为德明实验中学最大的校董。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明天,我就回集团上班。”电话那头的父亲,
我那位掌管着百亿商业帝国的文德海先生,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好!好!好!
我等我儿子这句话,等太久了!”挂掉电话,我将那碗精心熬制的鸡汤,连同碗一起,
扔进了垃圾桶。有些东西,凉了,馊了,就该扔掉。比如这碗汤,比如苏晴。
第二天早上九点,我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苏晴已经到了,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一身名牌,手腕上的劳力士在晨光下闪着刺眼的光。他看我的眼神,
和昨天苏晴看我的眼神如出一辙,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不加掩饰的鄙夷。苏晴看到我,
略有些尴尬地介绍:“文宇,这位是张超,我们学校教务处张主任的儿子,
也是……我的同事。”同事?我看着他们之间亲昵的站姿,心里一片雪亮。
恐怕我这边还没离,那边就已经无缝衔接了吧。张超伸出手,却不是要跟我握手,
而是像拍小狗一样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想开点。苏晴这么优秀,跟你确实不是一路人。
以后好好修车,也算一门手艺。”他的语气,像是在施舍。我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走进了民政局。手续办得出奇的顺利,拿到那本墨绿色的离婚证时,
苏晴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对张超说:“我们走吧,
今天下午学校还有新教师的欢迎会呢。”张超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好,
带你去见见王校长。”他们转身离去,像一对璧人,将我这个格格不入的背景板,
彻底甩在身后。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拿出手机,给我的助理,
也是我爸的首席秘书李姐发了条信息。“李姐,帮我准备一套衣服,下午去德明中学。
”下午三点,德明实验中学大礼堂。
主席台上挂着“热烈欢迎新教师加入德明大家庭”的横幅。
王校长正慷慨激昂地发表着欢迎致辞,台下坐着几十位意气风发的新教师。
苏晴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妆容精致,笑靥如花。她身边的张超,则以一种主人的姿态,
不时和周围的人点头示意。这的确是属于她的高光时刻。而我,则和父亲文德海,
以及几位校领导,站在后台的侧幕旁。我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Ar***ni西装,
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整个人和早上那个落魄的修车工判若两人。
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问:“真的想好了?一旦走到台前,
你就再也回不去那种‘普通’的生活了。”我看着台下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眼神变得冰冷而坚定。“爸,有些梦,是时候醒了。”王校长的讲话接近尾声,
他提高了声调:“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地请到了一位特殊的嘉宾!
他就是我们学校最大的捐赠人,也是我们新任的校董,文德海先生!大家掌声欢迎!
”雷鸣般的掌声中,我父亲从容地走上台。苏晴和所有新老师一样,拼命地鼓着掌,
眼中闪烁着崇拜和敬畏的光芒。能给德明中学捐楼的大人物,对她来说,
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云端人物。父亲微笑着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感谢王校长,
感谢各位老师。其实今天,我不是主角。”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侧幕,
“我只是来给我的儿子站个台。他前几年一直在体验生活,
现在终于愿意回来接手家族的事务了。他对教育事业非常热心,这次捐赠,也是由他主导的。
从今天起,他将代替我,出任德明中学的校董。
”父亲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礼堂的每一个角落。他朝着我的方向,伸出了手。“现在,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德明中学最年轻的校董——文宇先生!
”聚光灯瞬间打在我身上。我缓步走出侧幕,一步一步,走向主席台的中央。
台下瞬间安静了,随即爆发出比刚才更热烈的掌声。而在这片掌声中,
我清晰地看到了苏晴的脸。她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凝固,然后碎裂。
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微微张开,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那表情,是震惊,是错愕,
是难以置信,最后,是铺天盖地的惊恐。她身边的张超,脸上的得意也僵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我,又看看苏晴,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探究。我走到父亲身边,接过话筒。
目光,不偏不倚,精准地落在了苏晴的身上。我能看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
能看到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大家好,我是文宇。”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
清晰地传到她的耳中。那个她鄙夷了三年,今天早上刚刚抛弃的男人,
此刻正站在她遥不可及的主席台上,以一个她需要仰望的身份,俯视着她。
我看到她旁边的张超,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凑到苏晴耳边,急切地问着什么。
苏晴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而我,拿着话筒,
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了一个和煦却冰冷的微笑。“作为新校董,我简单说两句。第一,
我非常看重德明的师德师风建设。我希望每一位德明的老师,都能为人师表,
不仅有过硬的专业能力,更要有高尚的品德。任何品行不端、道德败坏的人,
都将被清除出教师队伍。”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苏晴的心里。
她脸色煞白,双手紧紧地攥着裙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第二,为了激励教师,
我决定设立‘文宇青年教师基金’,每年投入一千万,用于奖励优秀的青年教师,
并资助他们的个人发展和学术研究。”台下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激动的掌声。
无数双眼睛里都冒着光,那是对金钱和未来的渴望。唯有苏晴,她的眼中,
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欢迎会结束后,王校长和一众校领导簇拥着我和父亲,
走向校长办公室。一路上,张超几次想凑上来,都被我冰冷的眼神逼退了。
他看向苏晴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困惑,变成了审视和怀疑。他大概在想,
苏晴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故意瞒着他,把他当猴耍。
苏晴则像一只被抽掉了筋骨的木偶,失魂落魄地跟在人群末尾。刚进校长办公室,
我的助理李姐就敲门进来了。“文董,您要的资料。”她将一个文件袋递给我。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文件袋,抽出几张纸,轻轻放在王校长的办公桌上。“王校长,
我刚上任,就发现了一点小问题,想跟您请教一下。”王校长连忙凑过来:“文董您说。
”我指着那份文件,淡淡地说:“这是今年新入职教师的最终录用名单和成绩公示。我看到,
笔试第一、面试表现也极为出色的那位,叫李雪的姑娘,最后被刷掉了。
反而是一位笔试成绩平平、面试表现也并不突出的苏晴老师,被破格录取了。我很好奇,
我们德明的录取标准,是什么?”王校长额头的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张超的父亲,
教务处张主任,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而刚刚走进门口,准备过来道歉的苏晴和张超,
正好听到了这段话。苏晴的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张超赶紧扶住她,但他自己的脸色,
比苏晴好不到哪里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张主任和张超父子身上。任谁都看得出,
这里面有猫腻。王校长是个聪明人,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张主任,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拿起电话,声音严肃:“喂,监察处吗?来我办公室一趟,有紧急情况!
”苏晴终于崩溃了。她冲了进来,扑到我面前,却不敢碰我,只能隔着一段距离,
哭着哀求:“文宇!不……文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
看在我们过去六年的感情上,你放过我这一次吧!”她哭得梨花带雨,若是从前,
我一定会心疼得无以复加。但现在,我只觉得无比恶心。“六年的感情?”我冷笑一声,
“苏老师,你今天早上不是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吗?不是说,用五万块钱,
补偿我三年的付出吗?”我弯下腰,凑到她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今天站在这里,就是要让你看清楚。你费尽心机,
不惜背叛一切想要挤进的世界,不过是我随时可以丢弃的玩具。你以为你上岸了,其实,
你只是游到了一座我拥有的小岛上。”“而现在,”我的声音愈发冰冷,“我要把这座岛,
沉了。”苏晴绝望地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转身,不再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