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向日葵是去年校庆时种的,如今长得比人还高,金黄的花盘朝着太阳,沉甸甸的。
她刚支起画板,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争执声。
“江驰!
***是不是故意的?”
一个男生的声音带着火气,“刚才投篮砸到我,连声道歉都没有?”
苏晚的笔尖顿了顿。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她抬起头,看见篮球场边围了几个人。
被围住的那个男生背对着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脊背挺得笔首——是雨巷里那个修车的少年。
原来他叫江驰。
这三个字像颗小石子,轻轻落在她心里,漾开一圈浅纹。
“没看见。”
江驰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却带着股不肯服软的硬气。
“***再说一遍?”
领头的男生推了他一把,“知道我爸是谁吗?
敢跟我横?”
江驰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却没还手,只是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苏晚看见他手背上那片白色的创可贴,边角己经卷了起来,像是快掉了。
“算了算了,别跟他计较。”
旁边有人打圆场,“他家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后面的话声音太低,苏晚没听清。
只看见江驰猛地拨开人群,往操场另一头走,脚步很快,肩膀绷得很紧。
经过向日葵地时,他的衣角扫过一株低垂的花盘,带落了几片黄色的花瓣。
苏晚低下头,看着画板上刚勾勒出的向日葵轮廓。
笔尖的墨在纸上晕开一点,像个小小的污点。
江驰。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突然觉得,雨巷里那个沉默的少年,好像变得具体了一点。
放学时,苏晚路过操场,看见江驰蹲在刚才起争执的地方,手里拿着块抹布,正一点点擦着地面——那里大概是被刚才的男生吐了痰,黏糊糊的,在阳光下泛着恶心的光。
他擦得很用力,抹布在地上蹭出“沙沙”的响,额头上渗着细汗。
路过的同学三三两两地笑着走开,没人停下来帮忙,甚至没人多看他一眼。
苏晚抱着画板的手紧了紧。
她想起雨巷里他手背上的伤,想起他校服口袋里那片没贴的兔子创可贴,想起他此刻低头擦地时,脖颈处绷得紧紧的线条。
走到校门口时,她突然转身,往学校小卖部跑。
再回到操场时,江驰己经擦完了地,正起身往校门口走。
苏晚几步追上去,把手里的东西往他怀里一塞,没等他反应就转身跑了。
是一瓶冰镇的橘子汽水,还有一包新的创可贴——这次是最普通的白色款。
江驰愣在原地,看着怀里的东西,又抬头看向苏晚跑远的背影。
她的白裙子在夕阳下像只振翅的蝶,很快消失在街角。
他捏着那包创可贴,指尖有点发烫。
汽水的凉意透过玻璃瓶渗过来,带着点甜丝丝的气,像此刻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却记住了她递东西时,总是带着点仓促的、小心翼翼的样子。
就像此刻,风卷着向日葵的花瓣落在他脚边,带着点暖烘烘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