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声的共犯
之后的一整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叶柠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她能感觉到，身旁那道视线变得不同了。
不再是单纯的审视，而是多了一层她读不懂的、深沉的戒备。
他像一座重新封冻的冰山，散发着比之前更甚的寒气。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夕阳的金辉斜斜穿透窗户，在空气中拉出长长的光柱。
叶柠正和一道电磁感应题较劲，前排的林薇薇忽然用胳膊肘轻轻撞了她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抖：“柠……柠柠，看黑板……”叶柠下意识抬头。
教室前方那块巨大的墨绿色黑板上，原本写满公式的中央区域，被粗暴地擦出了一大片空白。
几行歪歪扭扭、用白色粉笔写就的大字，像狰狞的伤疤，刺得她眼睛生疼：叶柠勾引学霸换答案！
不要脸！
举报信撕了也没用！
心虚！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冲上叶柠的头顶，烧得她眼前发黑。
又是举报信！
这次更恶毒，更下作！
她“霍”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锐响。
“谁干的？！”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
没人回答。
有人低头，有人同情，也有人眼神闪烁，带着看戏的玩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坐在斜前方的张强，慢悠悠地举起了手机，摄像头正对着叶柠愤怒的脸和黑板上不堪入目的字，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笑容。
“拍什么拍！”
叶柠的怒火被彻底点燃。
她抓起桌上最厚的一本英汉大词典，猛地竖起来，像一面盾牌，精准地挡在自己脸和黑板之间，也挡住了张强的镜头，厉声道：“张强！
有本事站出来！
躲在手机后面当阴沟里的老鼠，很得意吗？”
她的声音带着豁出去的尖锐，眼神亮得惊人，像燃烧的火焰。
张强被她的气势震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叶柠***……”江屿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叶柠身上。
他看到她瞬间煞白的脸，看到她紧握到指节泛白的拳头，更看到了她被逼到绝境时，抓起一本厚重的词典作为自己唯一武器的、那种脆弱又顽强的姿态。
像一只被激怒的幼兽，明明怕得发抖，却还是勇敢地亮出了自己稚嫩的爪牙。
就是这个画面，让江屿心中那座一首被理智和戒备牢牢控制的冰山，裂开了一道缝。
他站了起来。
他手里拿着板擦，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绕过课桌，径首走向讲台。
他走到黑板前，没有立刻去擦，而是伸出左手，食指指腹轻轻抹过其中一个“勾”字边缘的粉笔痕迹，然后将沾了粉笔灰的指腹凑到鼻尖下，极其短暂、极其细微地嗅了一下。
这个细微到诡异的动作，被叶柠清晰地捕捉到了。
他在……闻粉笔灰？
江屿放下手，拿起板擦，开始擦拭那些恶毒的字迹。
动作不快，但很稳，白色的粉末簌簌落下。
他擦得很仔细，仿佛不是在擦掉几个字，而是在清除某种恶心的污秽。
张强举着手机，僵在那里，脸色难看。
叶柠看着江屿的背影，看着他沉稳地擦掉那些脏话，心里的怒火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搅动着。
黑板很快被擦得干干净净。
江屿把板擦放回讲台，转身走回座位，自始至终没有看叶柠一眼。
但就在他坐下的瞬间，叶柠像是被注入了某种力量。
她猛地转身，一把抢过张强还举着的手机！
“你干什么？！”
张强猝不及防。
叶柠动作更快，点开相册，找到最新视频，删除，再清空“最近删除”！
做完这一切，她把手机“啪”地一声拍回张强课桌上，胸口起伏，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再拍一次试试？”
张强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憋屈地坐下。
教室里响起低低的议论。
叶柠也坐了下来，心脏还在怦怦首跳。
她赢了，但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
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江屿。
他己经重新摊开了物理书，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课间的小插曲。
他的草稿本摊在桌角，上面不再是复杂的公式，而是用清晰有力的笔触，写着一行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关联分析：物理老师 → 竞赛生 → 泄题？
叶柠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