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时代,知识分子可谓凤毛麟角,而贾树森作为家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这份工作无疑给他的家庭带来了巨大的荣耀和面子。
然而,命运的转折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不久之后,贾树森一家遭遇了变故,他们居住的小楼被无情地没收了。
失去了住所的一家人,只能无奈地搬到铁路家属区的平房里。
那是一座用土坯砌成的简陋房屋,屋顶铺着一层薄薄的茅草,窗户上则糊着己经发黄的报纸。
走进屋内,万萍环顾西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楚。
屋里的摆设异常简单,仅有一张土炕、一张破旧的桌子和几把摇摇晃晃的椅子。
尽管生活条件如此艰苦,但万萍知道,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家。
虽然它远不如曾经的小楼那般舒适和宽敞,但至少能为他们遮风挡雨,提供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妈,这里比老家冷。”
大新缩了缩脖子。
万萍给女儿披上一件外套,“冬天来了,我们要在这里过冬。”
每天清晨,贾树森都会夹着绘图板去上班。
绘图室里,十二张绘图板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每张板前都坐着一位弓着腰的技术员。
贾树森走到自己的工位前,轻轻放下绘图板,手指抚过光滑的板面,仿佛在抚摸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小贾,来活儿了。”
科长老王抱着一摞图纸走进来,“兰新线武威段的涵洞设计,三天后要交工。”
贾树森接过图纸,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摊开图纸,拿起三角板和圆规,开始仔细测量。
铅笔在图纸上沙沙作响,如同春蚕啃食桑叶。
窗外,西北风呼呼地刮着,窗棂上的冰花越结越厚。
贾树森浑然不觉,全身心沉浸在图纸的世界里。
他的笔尖在纸上跳跃,时而勾勒出涵洞的轮廓,时而标注出精确的尺寸。
绘图板上的墨渍渐渐增多,像一朵朵盛开的墨梅。
中午时分,万萍带着大新和大民来到绘图室。
大新好奇地看着父亲的绘图板。
“爸,你画的是什么呀?”
大新问道。
树森笑着说:“这是涵洞,火车从上面过,水从下面流。”
“那我长大了也要画火车。”
树森摸了摸女儿的头,“好,爸教你。”
万萍从竹篮里取出两个冷硬的馍馍,又倒了一杯热水,“快吃吧,别饿坏了。”
树森咬了一口馍馍,就着热水咽下去,“你也吃,别光看着。”
万萍摇摇头,“我不饿,你多吃点。”
傍晚下班时,树森抱着大民,拉着大新径首往家走,万萍跟在后面,手里提着树森的绘图板。
绘图板上的墨渍己经干透,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回到家,万萍开始准备晚饭。
贾树森坐在炕沿上,继续修改图纸。
大民蹲在地上玩泥巴,时不时抬头看看父亲。
绘图板上的线条在煤油灯下忽明忽暗,贾树森的影子投射在土墙上,像一个巨大的问号。
“老贾,该吃饭了。”
万萍端来两碗玉米粥,“明天还要上班呢。”
贾树森放下铅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快了,就剩最后一点。”
万萍叹了口气,把粥碗放在绘图板旁边。
贾树森端起粥碗,突然发现碗底沉着一层玉米碴子,他心里一暖,知道这是妻子特意给他留的。
吃完晚饭,贾树森又开始工作。
万萍坐在一旁缝补衣服,大新趴在炕上写作业。
绘图板上的图纸渐渐清晰,涵洞的轮廓在贾树森笔下栩栩如生。
夜深了,万萍和大新己经睡熟。
贾树森还在绘图板前忙碌。
煤油灯的火苗跳动着,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绘图板上的墨渍在灯光下闪烁,仿佛在诉说着一个铁路工人的梦想。
第二天清晨,贾树森带着修改好的图纸去了铁路局。
万萍抱着大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
大新揉了揉眼睛,问:“妈,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万萍轻轻拍了拍她,“快了,等爸画完图纸就回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贾树森越来越忙。
绘图室的灯光经常亮到深夜,他的身影在绘图板前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万萍看着丈夫日益消瘦的脸庞,心里既心疼又无奈。
她知道,兰新铁路是国家的重点工程,丈夫作为绘图员,肩上的担子不轻。
在小平房住的这两年,日子虽然过的清苦,但是一家人在一起也算是其乐融融,不知不觉大民也学会了说话。
多年后只记得那时候的冬天冷的很,全家人挤在漏风的土坯房里,炕头的煤油灯把西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只有大民叽叽喳喳闹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