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总爱穿青灰色中山装的老头,此刻应当坐在教职工宿舍的藤椅上批改试卷,绝不会想到我们正在西南郊的鬼哭林直播作死。
"对准点!"张浩的登山靴碾过我脚背,他对着镜头比划弹簧刀的动作让补光灯闪了一下。
我连忙调整三脚架,后颈突然触到冰凉的金属——是陈默的罗盘贴了上来。
"磁场强度超标七倍。
"陈默的呼吸在夜视镜片上凝成白雾,这个常年泡实验室的优等生,此刻像嗅到危险的夜行动物。
他的登山包鼓鼓囊囊,除了测温仪和辐射检测器,还塞着本《明代墓葬形制考》。
小雨突然拽住我衣摆,她的荧光手环在暗处泛着幽绿。
"槐树皮在渗血..."她声音细得几乎被夜风撕碎。
我举起强光手电,光束扫过虬结的树干,暗红色黏液正顺着树瘤的沟壑蜿蜒而下,在满地枯叶上形成诡异的符咒。
张浩一脚踹在最近的墓碑上,青苔簌簌掉落露出阴刻的"镇"字。
"装神弄鬼。
"他掏出瑞士军刀划破掌心,暗红血液滴在碑面凹槽的瞬间,整片槐树林突然响起婴儿啼哭般的风声。
直播间弹幕疯狂滚动,在线人数突破五千大关。
"浩哥!"我按住狂跳的太阳穴,"碑文在动!"那些原本模糊的篆体突然变得鲜红如血,像是某种休眠的电路被突然激活。
陈默的辐射仪发出尖锐蜂鸣,他踉跄着后退时,我瞥见罗盘玻璃罩内侧凝结的血珠正在逆着重力向上爬升。
地面毫无征兆地塌陷。
我本能地抓住***的树根,却发现掌心传来毛骨悚然的触感——那些"树根"布满环状骨节,末端还连着半截腐烂的指骨。
小雨的尖叫被地下涌出的腥风吞没,张浩拽着我的衣领下坠时,直播补光灯在墓道石壁上投出我们扭曲的影子。
陈默的应急灯亮起时,我正趴在一具朽坏的棺椁上。
荧光涂料在黑暗中勾勒出巨大的八卦阵图,阵眼处四尊青铜兽首吞吐着暗绿磷火。
更令人窒息的发现是,我们跌落的洞口上方,四块沾着新鲜血迹的牌位正在缓缓旋转,鎏金小篆映出我们四人的姓名。
"全息投影?"张浩用刀尖戳向写着自己名字的牌位,金属碰撞声在墓室激起诡异的回音。
陈默突然拽着我们扑向右侧甬道,他白大褂擦过的砖缝里,某种半透明的菌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成蛛网状结构。
小雨的登山靴突然打滑,她摔进积水的凹槽时,强光手电照亮了墙上的壁画。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些斑驳的朱砂绘着七个穿校服的人影,其中四个的轮廓与我们分毫不差。
更可怕的是剩余三个空白人形的位置,正对着墓室深处三个未开启的青铜棺。
"手机没信号了。
"张浩烦躁地踢飞一块碎砖,回音竟变成女人的呜咽。
陈默突然将测温仪怼到壁画表面:"温度在持续下降,这些颜料..."他话音未落,整面墙的朱砂突然开始流动,那张绘着我侧脸的人像,眼珠部位突然渗出黑色黏液。
我后退时撞到石制灯台,青铜灯盏里干涸的灯油突然自燃。
火光照亮墓顶的瞬间,所有人同时屏住呼吸——数以千计的尸体像风干的腊肉倒悬在穹顶,每具尸骸的胸腔都插着半截槐树枝,枝头开出的白花在热浪中簌簌抖动。
"是降真香木。
"小雨颤抖的手指抚过灯台浮雕,"《酉阳杂俎》记载,这种汉代巫术要用活人培植通灵木..."她突然噤声,因为张浩的刀刃正抵在我喉结上。
"继续播。
"他把染血的手机塞给我,直播间画面诡异地保持着断开前的五千观众。
当我注意到所有弹幕发送时间都显示为"00:00"时,陈默突然扯开我的校服领口——母亲留给我的鱼形玉坠正在皮下透出诡异的蓝光。
墓室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九个青铜鼎从地底缓缓升起。
鼎内沸腾的黑色液体里,无数长着人脸的飞蛾正在啃食槐花。
张浩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他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脖颈血管凸起如蠕动的蚯蚓。
"退后!"陈默将桃木剑横在胸前,剑身镶嵌的半导体突然发出高频蜂鸣。
那些飞蛾组成的黑云在声波中溃散时,我终于看清鼎内铭文——那是中科院1967年的实验编号,旁边还刻着串我们物理课本上的薛定谔方程。
小雨突然指着来时的甬道尖叫。
原本塌陷的入口处,三个浑身长满槐树皮的人形生物正缓缓爬出地缝,它们开裂的胸腔里,暗红根须包裹着仍在跳动的心脏。
我握紧发烫的玉坠,突然听见母亲临终前的那句耳语,此刻在潮湿的墓室里异常清晰:"当青铜鼎开始歌唱,记得往血蝉飞的方向跑。
"第二章 共振密码陈默的桃木剑擦过我耳际时,剑柄的微型特斯拉线圈爆出蓝紫色电弧。
三只槐树皮人形在电光中僵直抽搐,它们胸腔里的根须发出类似电台杂音的嘶鸣,震得我后槽牙发酸。
"跑!"小雨拽着我扑向左侧甬道,她背包里洒落的朱砂粉在空中划出血色轨迹。
张浩的嘶吼突然变成两个声部的重唱,我回头瞥见他右眼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脖颈皮肤下凸起的血管正渗出槐树汁液特有的腥甜。
陈默甩出登山绳缠住青铜鼎耳,借着惯性荡到我们前方。
他扯开白大褂露出内衬的电磁屏蔽服,领口绣着的"中科院第七研究所"徽标在手电光下一闪而过。
"跟着血蝉!"他砸碎两支荧光棒扔向岔路口,绿光惊起蛰伏在砖缝里的虫群。
那些长着人脸的飞蛾突然聚合成箭头形状,朝着墓室东南角俯冲。
我攥紧发烫的玉坠冲过去,发现石壁上的《璇玑图》刺绣竟是用头发编织而成。
当飞蛾撞上"心"字纹样的瞬间,整面墙像融化的蜡烛般塌陷,露出后面生锈的液压金属门。
"1967..."小雨抚摸着门框上的蚀刻铭文,"这是三线建设时期的防核爆门。
"她突然扯下颈间挂着的摸金符,铜钱表面的包浆在密码锁前剥落成细密数字。
陈默突然按住她手腕:"别输完!缺省位要填我们跌落时的海拔值。
"金属门开启的刹那,腐坏的空气裹着尘埃扑面而来。
张浩的嚎叫在密闭空间形成音爆,陈列柜的防弹玻璃应声炸裂。
我护住头脸翻滚躲避,后背着地时压碎了个玻璃罐,黏稠培养液里的胎儿标本睁开了全白的眼睛。
"别碰任何东西!"陈默用桃木剑挑开蠕动的电线,剑尖的半导体元件正在解析某种二进制密码。
他的镜片反射着忽明忽暗的应急灯,我看见墙上褪色的值班表——1967年9月17日,所有研究员姓名都被血手印覆盖。
小雨的强光手电扫过操作台,忽然照亮本摊开的实验日志。
泛黄纸页上的钢笔字被血渍晕染,但还能辨认出"槐树基因嫁接"、"量子纠缠观测"等词句。
当她翻开夹着人皮书签的那页,头顶的老式扩音器突然爆出刺耳电流音。
"幸存者...报告..."夹杂着枪声的录音带着哭腔,"培养区失控...它们能读取脑电波..."张浩突然从通风管倒吊下来,他左臂异化成槐树枝干,末端开出的白花喷溅着神经毒素孢子。
陈默甩出电磁屏蔽布罩住他的瞬间,我瞥见他后颈嵌着块刻有薛定谔方程的金属牌。
"这里有地图!"小雨抖开粘在培养舱底的蓝图,霉斑构成的山体剖面图中,七个红标位置恰好对应鬼哭林的古墓群。
当她用朱砂笔圈出我们所在位置时,我腕上的电子表突然开始倒计时——23:59:59。
陈默突然扯开我的校服,玉坠的蓝光在黑暗里投射出全息拓扑图。
那些交织的光线与实验日志上的公式完美契合,当小雨将摸金符按在某个拓扑节点时,整面墙的仪器突然启动,老式示波器上跳出我们四人的脑电波频谱。
"它们在筛选宿主。
"陈默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的回音,他的太阳穴不知何时贴上了电极片。
示波器屏幕突然分裂成两个画面,左侧是我们所在的实验室,右侧竟是灯火通明的现代教室——物理老师正在黑板前推导着同样的薛定谔方程。
张浩的枝干突然刺穿电磁屏蔽布,末端卷走了实验台上的青铜盒。
盒盖弹开的瞬间,数百只血蝉倾巢而出,它们振翅的频率让玉坠发出超声波尖啸。
我头痛欲裂地撞向控制台,手掌误触的红色按钮激活了尘封五十年的广播系统。
"求救...任何收到信号的人..."夹杂着俄语单词的呼救突然清晰,"我们在平行节点的夹缝..."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张浩异化的手掌拍碎了扩音器。
他脊椎弓成诡异的弧度,声带里挤出非人类的电子合成音:"祭品...不足..."陈默突然将桃木剑插入配电箱,过载的电流让所有仪器爆出火花。
在黑暗吞噬视线前的瞬间,我看见小雨用朱砂在掌心画出北斗七星,而玉坠投射的拓扑图上,有个光点正在我们头顶三百米处疯狂闪烁——那是学校天文台的位置。
第三章 活体壁画陈默的桃木剑在配电箱炸出的火花,照亮了墙上那道暗门。
门缝渗出的腐臭气体里混杂着福尔马林的气息,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是解剖室特有的死亡味道。
"倒计时在加速!"小雨抓着我的手腕,电子表面板跳动的红字映在她瞳孔里。
23:17:34的数字每闪一次,张浩脖颈处的槐树皮就向上蔓延一寸。
他异化的右手正机械性抓挠金属门板,指甲剥落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树脂状分泌物。
陈默突然将电磁屏蔽服甩到张浩身上,袖口的铜丝网在接触到树脂时迸出蓝火。
"这是神经导电胶质,"他扯开通风管滤网,"顺着管道能到基因库,那里有血清样本。
"管道内壁附着的荧光苔藓在我们爬行时纷纷扬扬飘落,像一场诡异的绿色雪暴。
当我的膝盖压碎某个硬物时,下方突然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回声。
陈默用手电筒照向通风网,光束穿过网格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