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塑料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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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过境的第七天,宋梓然在长途汽车站见到了阔别三年的母亲。

陈玉梅穿着玫红色雪纺衫,发尾烫成弹簧似的卷,指甲盖上晃着两片贝壳般的光,耳垂多了个金坠子——被打落的淤青原来可以变成这样闪烁的东西。

她怀里还抱着个粉团子,那孩子脚上套着对银铃铛,晃起来和汽车站广播里的女声一样清脆。

"叫姐姐。

"陈玉梅把奶香味的小人儿往前送。

宋梓然踮脚去够妹妹藕节似的手臂,塑料凉鞋突然崩开了搭扣。

她踉跄着栽进母亲怀里,鼻尖蹭到妹妹脚踝上的红绳——后来她才知道,这种用朱砂浸过的红绳在广东要卖五块钱一条。

城中村的出租屋总是飘着霉味,阳台上晾不干的开裆裤招来成群绿头苍蝇。

陈玉梅把双层铁架床让给姐妹俩睡,自己蜷在客厅折叠床上。

有天半夜宋梓然被尿骚味熏醒,发现下铺的床单晕开大片深色痕迹。

三岁的妹妹在睡梦中咂着嘴,而她跪在水泥地上擦洗时,忽然想起外婆家后山雨后冒出的褐色蘑菇。

新爸爸第一次出现是在中秋节。

男人拎着盒半岛酒店月饼,金丝眼镜片上凝着空调水雾。

宋梓然被支去小卖部买盐,回来时听见铁门里漏出零星的对话:"…那边盯得紧…下个月生活费…"她攥着盐袋蹲在楼道里,看蚂蚁搬运月饼碎屑,铝制包装纸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光。

秘密是某个梅雨季溃破的。

宋梓然蹲在楼道晾妹妹尿湿的床单时,听见房东太太用粤语叹息:"外乡妹当契家婆。

"洗衣盆突然被掀翻,才明白阳台上永远晒不干的男士衬衫,原来和老家山林里的菌菇一样见不得光。

真正属于姐妹俩的时光是在傍晚。

陈玉梅会给她们扎同款蝴蝶辫,三个人的影子沿着五金店招牌投下的光斑跳跃。

妹妹的小皮鞋叩击石板路像在打拍子,宋梓然的塑料凉鞋却总在井盖边打滑。

某次摔在排水沟旁,她发现膝盖结痂的形状竟与老家屋后那棵木棉树的轮廓相似。

捡易拉罐的秘密行动通常在九点后开始。

烧烤摊的红塑料椅陆续摆出来,冰啤酒的泡沫漫过杯沿时,陈玉梅就会推着婴儿车出现在工厂后巷。

宋梓然举着长柄夹穿梭在油腻的桌椅间,金属碰撞声与食客的划拳声织成一张网。

首到那个佝偻的身影出现——灰白头发扎成圆髻的老太婆,总能用铁钩精准钩走滚到宋梓然脚边的罐子。

"老不死的!

"有次她终于吼出声。

老太婆浑浊的眼珠转过来,恶狠狠地盯着。

妹妹在旁边学着姐姐话跟着骂,陈玉梅慌忙去捂宋梓然的嘴,铝制夹子掉在地上,惊飞了啄食残渣的麻雀。

搬家是在某个暴雨将至的午夜。

宋梓然被摇醒时,看见行李箱张着黑洞洞的嘴。

妹妹的奶瓶、自己的练习簿、母亲的高跟鞋,统统被塞进印着"化工原料"字样的编织袋。

楼下的三轮车夫打着哈欠,车斗里堆着隔壁理发店的碎发,像团潮湿的乌云。

她们在宝安住过配有电梯的公寓,在福永淡水挤过海鲜市场阁楼。

有次新爸爸开着小轿车来接人,宋梓然抱着妹妹钻进后座时,发现真皮座椅上粘着根栗色长发。

陈玉梅飞快地用纸巾擦掉,嫣红的指甲油斑驳得像干涸的血迹。

宋梓然在第西个临时住所的阳台上晾衣服。

铁艺栏杆烫得吓人,妹妹的碎花裤衩滴着水,在水泥地面洇出深浅不一的岛屿。

楼下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她突然想起那个总抢罐子的老太婆——此刻或许正佝偻着腰,在某个夜市搜寻易拉罐,铁钩与地面摩擦出细小的火花。

衣柜最底层压着那双崩了搭扣的塑料凉鞋,鞋底纹路里还嵌着老家带来的红泥。

每当妹妹吵着要买带灯珠的童鞋时,宋梓然就蹲下来给她看鞋跟处干涸的彩虹:"这是姐姐给你变的魔术。

"水渍在夕阳下流转,恍若当年判决书上化不开的朱砂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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