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搜查
领头的队长擦着汗凑到他耳边:“杜少,真没有……墙缝都抠过了,干净得能当镜子照。”
杜建委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皮鞭攥得死紧,指节都泛了白。
“啧。”
沈知初靠在门柱上,懒洋洋地吹了声口哨,帽檐下的眼睛弯成月牙,声音却像裹了冰渣子,“杜公子,愣着干嘛?
‘杜’字倒着写是‘木土’吧?”
她脚尖点了点地上的灰,“这儿就有现成的土,要不要我帮你折根树枝,当场表演一个‘木土’留念?
让大家伙都开开眼?”
“小***!
你——”杜建委气得浑身发抖,鞭子高高扬起。
“杜建委!”
霍嘉浔冷冽的声音陡然响起。
他往前站了半步,明明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衬衫,袖口随意卷着,周身散发的寒意却比霍建华的怒视更慑人。
他目光扫过地上皱巴巴的搜查令,最后钉在杜建委脸上,吐字清晰:“搜完了?
滚。”
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杜建委对上的一瞬,猛地打了个寒颤,扬起的鞭子僵在半空,所有狠话都噎在喉咙里,最后只挤出半句:“霍嘉浔…你、你给我等着!”
他狼狈地一挥手,“走!”
带着人灰溜溜地往外跑,连回头瞪沈知初一眼都不敢。
“慢着!”
沈知初清脆的声音追着他背影,“杜公子,字还没倒着写呢!
这‘木土’招牌,我改天亲自送到杜府门口挂着?”
杜建委脚下一个趔趄,跑得更快了。
等那帮人骂骂咧咧彻底消失在巷口,叶静柔才腿一软,全靠霍建华扶着,她拉着沈知初的手冰凉:“知知…刚才…你怎么敢…”沈知初反手握住母亲的手,刚想安抚,身后便传来霍嘉浔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你怎么笃定他们搜不到?”
他目光沉沉,落在她攥着遮阳帽的手上——那草帽边缘磨毛了,可她反复摩挲的指腹下,那块布料却异常光滑。
沈知初脚步一顿,回头时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无辜:“啊?
我就是瞎猜的呀,霍叔家怎么可能有那些东西嘛。”
她笑容坦荡,“大哥,进来喝口水?
刚才多谢你镇场子。”
霍嘉浔扯了下嘴角,没应声,转身进屋,背影透着探究。
客厅里,霍振国正沉着脸拨电话。
叶静柔去倒茶,指尖还在微颤。
沈知初刚在沙发上坐下,霍嘉浔便从书房大步走出,手里捏着个牛皮纸包,“啪”地一声丢在茶几上。
纸包散开,露出几本崭新的外文诗集,烫金封面刺眼。
空气瞬间凝固。
叶静柔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什么?”
霍振国脸色铁青:“我从不看这些!”
沈知初心头剧震——不可能!
她读档时明明收干净了!
是系统惩罚的漏洞?
还是…有人在她之后动了手脚?
她压下惊疑,没等霍嘉浔开口质问,先嗤笑出声,目光锐利如针,首刺霍嘉浔:“哟,这栽赃嫁祸的戏码,演得够快啊?”
她摘下遮阳帽,露出整张毫无惧色的脸,“我踏进这门槛才几分钟?
鞋底灰怕是都没蹭掉几粒,藏东西?
大哥,你信吗?”
指尖一转帽檐,她忽地偏头,视线精准地投向客厅角落——小李刚才站岗的位置,语气轻飘飘却带着钩子:“要我说,有这闲工夫怀疑我,不如查查家里那条闻着杜家味儿就摇尾巴的狗。
刚才杜建委进门,谁第一个凑上去点头哈腰带路的?
生怕主子找不着书房门儿?”
霍嘉浔眸色骤然一沉!
沈知初的话像闪电劈开了迷雾——没错,搜查队冲进来时,小李那副殷勤带路、全然不顾规矩的样子,分明是早有预谋!
霍振国猛地一拍桌子:“小李?!”
几乎同时,门外传来挣扎和呵斥声。
两个卫兵像拖死狗一样把小李拽了进来。
他军装扣子扯掉两颗,脸上沾着灰,裤腿全是草屑,狼狈不堪。
“军长饶命!
饶命啊!”
小李被按在地上,涕泪横流,哪还有半点平日的精干,“是杜建委逼我的!
他说我不把书塞进书架第三层…就、就弄死我乡下老娘!
今早没人时我塞进去的…我以为…以为搜不出来…”真相大白!
霍振国气得胸膛起伏:“畜生!
拖下去!
严加看管,等上面来人!”
小李被堵着嘴拖走。
叶静柔捂着心口,脸色苍白:“这…会不会…牵连?”
沈知初打断母亲的担忧,随手拿起一本诗集,指尖弹了弹烫金的封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人证在这,赃物来源清清楚楚。
该睡不着觉的,是杜家。”
她抬眼,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霍振国和霍嘉浔,意有所指,“毕竟,藏东西的狗抓到了,可递刀的人…还在暗处笑呢。”
客厅一片寂静。
霍嘉浔的目光深深落在沈知初脸上,她最后那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激起了更深的涟漪。
她把诗集往霍振国面前一推,指尖精准点住崭新封面的边角:“霍叔您看,连点毛边都没有,崭新的!
杜家真想栽赃,该找本旧书才像样。
这么急吼吼用新货,倒像掐着点,就等着今天这出戏呢!”
霍振国眼神一厉,拍案而起:“我现在就去找政委!
把小李的供词和这龌龊手段……霍叔,等等!”
沈知初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眼下这潭水浑得很,您拿着这几本‘赃物’去,空口白话,杜家反咬一口说是咱们伪造陷害怎么办?”
她目光扫过窗外沉沉的暮色,“他们留下这玩意儿,就是赌您会急!
您一急,正好撞进他们下一个套里。
烧了它,釜底抽薪!”
她指尖重重敲在诗集上:“能让杜建委这么蹦跶的,背后可不止他一个。
咱们把东西一烧,示个弱,装个怕,他们才会得意忘形,把狐狸尾巴彻底露出来!
到时候,”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一锅端!”
霍振华紧绷的肩膀缓缓放松,看向沈知初的目光彻底变了——这哪是乡下丫头?
这分明是个深谙人心、运筹帷幄的谋士!
叶静柔也连忙点头:“知知说得对,不能急!”
“烧!
光明正大地烧!”
沈知初语速加快,“就在院子里,把厨房的煤炉搬出来!
多叫几个信得过的卫兵守着,动静闹大点!
就说——”她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得能传到院墙外,“清理杂物发现可疑物品,为证清白,当场销毁!”
霍振国再无犹豫:“嘉浔,去办!”
霍嘉浔领命转身,目光掠过沈知初时,复杂难辨。
先前那点疑窦,己被她这环环相扣的狠辣反击彻底碾碎。
煤炉很快在院中支起,火苗噼啪作响。
两名卫兵持枪警戒,目光如鹰隼。
霍建华亲手将诗集投入炉膛,火舌猛地蹿起,贪婪地吞噬着纸页。
“霍叔,添柴!”
沈知初适时递过一根粗柴。
霍振国会意,将柴架入,火势更旺,将一切可能的证据燃成飞灰。
叶静柔刚松口气:“烧了干净……”院墙外立刻传来一声压抑的咳嗽!
沈知初眼风扫过墙根微动的月季丛,忽然对着卫兵扬声笑道:“王哥、冯哥辛苦!
待会儿烧完了,请你们吃糖水荷包蛋!”
卫兵朗声应谢。
墙外瞬间死寂。
霍嘉浔碾灭烟蒂,冷笑:“耗子等着看戏呢。”
“让他们看。”
沈知初盯着最后一点火星熄灭,语气森然,“看清楚了,才好安心上路。”
灰烬被仔细扫起,混水成泥,倒入渗水井,彻底消失。
霍振国长舒一口气,看向沈知初的目光充满激赏:“知知,今天多亏……”话音未落,霍嘉浔的警卫员疾步而入,递上一个薄信封:“军长!
门岗捡的,没署名!”
霍振国拆开,脸色瞬间铁青——一张字条,猩红的字迹刺目:“好戏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