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经洞悉这件“要事”的玄乙答:“我要吃糖葫芦,五根。”
“吃这么多?”
玄乙指着己经空盘的那些酥饼瓜果,实话实说:“属下以为也没有很多。”
柳沅摆手:“好了好了,给你买。”
他乔装打扮一番,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长相平平的精壮白丁,消失在王府的院墙之上。
京城他倒是许久不曾回来了,繁华盛景倒是一如当年。
他打算找个茶馆喝杯茶,听听闲书,但才走进去,便被蜂拥而出的人群挤到一边去。
从嘈杂的呼喊声中勉强拼凑出一个真相。
听说是有个地方能捡金子,拿到就是自己的。
还有这种好事?
向来喜欢凑热闹的柳沅决定去一探究竟。
他跟着人群远离闹市的地界,若是没记错的话,这是一片校场,武举考点之一。
校场周边设置了几座高大的演武台,飞檐亭台之下,坐着几位衣着华丽的男子。
柳沅匆匆扫了一眼,竟然在上头看见了张粲。
他穿着玄金色长袍,头戴金冠,十足的贵气。
但与坐在他前头的那位比起来甚至算得上寒酸。
那位穿金带银,奢华无度,打眼儿一瞧便是最亮眼的,样貌还与张粲有几分相似——也只能是当今太子张桓了。
他猜的不错,张桓偏头看向张粲,笑道:“五弟,想来你从未见过此等好戏。”
“臣见识浅薄。”
张桓朗声笑道:“哎,这便开始了。”
张粲紧攥着拳头,可嘴角的微扬的幅度却不敢放下。
校场开放,视线受阻的百姓们终于看见了内里的场景。
一片在微风下飘舞着飞灰的木炭,在午后的烈日之下依稀可见暗红的火星。
在这片炭火簇拥的高台之上,有一块精美的鱼跃龙门金雕。
身边的人惊叹有之,踟蹰有之。
“第一次是沙,第二次是水,这一次竟然是火?”
“这得有三丈远了,如何能走过去。”
“这么大一块金子,我要是拿到就发财了。”
己经有人迫不及待地下场去拿,可才走了几步便被烫得龇牙咧嘴,那片炭火底下竟然还放着不平整的碎石——打头阵的那人一个趔趄,跌入炭火之中,身上的粗布麻衣很快被点燃,灼烧着皮肤。
一道又一道的惨叫传来。
高台之上的张桓笑得开怀:“你瞧瞧他,当真愚不可及。”
却在此时,人群里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抓住他的小腿,硬生生将他拽了上来,并且几脚踩熄了他身上的火。
那男人痛苦地喊着,但显然性命无虞。
张桓站起身来,蹙眉:“怎么回事?”
只见那人不只救了人,还抢了不远处官兵的长枪,插在炭火里一个借力,轻盈地落在中间的圆台之上,将“鱼跃龙门”收入囊中。
“打过我就给你们。”
他跳出炭火包围的地界,落到宽敞的地方。
没有炭火的阻拦,眼红的人们都朝着他奔来,柳沅便把握着度打倒了几个人,而后便似林间的麋鹿一般,轻盈地在人群中跳跃。
他遛猴儿一般地带着那群人绕了大半个校场,最后离演武台越来越近。
张桓与他对视的瞬间,一个物件破空而来。
张桓瞳孔骤缩,随即耳畔传来强劲的声响,他偏头一看,竟是那方“鲤跃龙门”。
鲤鱼高扬的鱼尾***他身后的亭柱,嵌入柱子之中,可见投掷之人的力道。
方才它近乎是擦着自己的耳畔过去。
若是首首打到脸上,后果不堪设想。
张桓的心脏狂跳不止,看着电光火石之间己经没影儿的罪魁祸首,怒不可遏:“给孤查!”
这场张桓为张粲定制的好戏便这般提前落下帷幕。
没有得到金子的百姓颇为失落,甚至抱怨起来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那人当真是可恶至极。”
“就是,我们好不容易有机会从那些达官贵人手里得到一点儿好处,竟被那人给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
“惹怒了贵人,哪里还有下次。”
“可别让我找到他,不然真要打死他不可。”
己经换了一套伪装,隐匿在人群中散去的柳沅长叹一口气。
这些人真是……“真是不识好歹!”
柳沅:“???”
谁把他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艳丽劲装,带着帷帽的女郎道:“是他救了你们的命,若非他将黄金拿下,会有多少人葬身火海,又会有多少人死于自相残杀?”
最严重的后果就是先行者的尸体铺满整个炭火,后头的人踩着他们的尸体争夺,自相残杀。
这也是张桓最想看见的场面。
前两次就有不少人死于争夺之中。
“你莫要口出狂言!”
“你一个小女娘懂什么,那人就是可恶。”
“我没说对你着什么急,”女郎无所畏惧,“找不到话反驳,只能说我一个女娘不懂了?”
柳沅忍俊不禁,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看着众人投射而来的目光,他从容道:“突然想到内子做好饭菜在家等我,有些高兴罢了。”
众人不欢而散,柳沅本想着买几串糖葫芦便回去,谁知才拿上一转头,就见方才那女郎站在了面前。
柳沅和善询问:“娘子有何要事?”
“你就是方才拿黄金的人罢?”
“怎会,我只是在外头围观而己。”
女郎指着他的右手,道:“你右手上有炭火灼烧的痕迹。”
柳沅这才抬手,发现右手小指背面的确有痕迹,他全然没察觉。
这下算是彻底暴露了。
柳沅无奈地承认:“对,是我。”
“我叫余载明,承载之载,光明之明,足下贵姓?”
“免贵姓木,单名一个卯字,字水元。”
柳沅浅笑着作揖,“幸会。”
余载明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糖葫芦,八卦道:“为你妻子买的?
感情真好。”
“为小妹买的,内子不喜甜食。”
虽然他记得张粲挺喜欢甜食的,但是很遗憾,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显然不能入他的嘴。
“那也好,我父亲近来总是催我成亲,烦死了。”
柳沅失笑:“余娘子心有所属?”
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余载明说:“嗯,可是他前日成亲了。”
真巧,他也是前日成亲。
面前这位他还有所了解,是冠军大将军之女,而大将军曾随张粲出征西北。
那么他的心上人是谁便显而易见了。
敢情他们是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