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蹲在"古今阁"的玻璃展柜前,鼻尖几乎要贴上展品标签,后颈突然被冰凉的东西戳了戳。
"又偷看我的宝贝?
"店长苏青梧转着黄铜烟斗,旗袍盘扣松了两颗,露出锁骨下方朱砂色的胎记。
她抬脚踢了踢林风的小腿,"战国双螭纹镯擦三遍了,怎么?
想用眼神给它抛光?
"林风摸着发麻的膝盖起身,展柜顶灯在他身后拖出细长的影子。
那件躺在黑丝绒上的青铜手镯确实古怪,每次擦拭都会在掌心留下铁锈味,倒像是物件在反过来舔舐他的体温。
玻璃门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穿皮夹克的男人踉跄着撞进来,带进潮湿的冷风。
他左脚的影子在门槛处诡异地断了一截,像是被什么啃噬过。
林风刚要开口,男人己经扑到柜台前,袖口抖落的匕首***橡木台面。
"保险柜密码!
"刀尖离苏青梧的烟斗只有半寸,林风却闻到更危险的味道——男人后颈渗出暗红液体,在衣领洇出蛛网状痕迹。
这不是普通劫匪,那些血迹像是从毛孔里渗出来的。
苏青梧忽然轻笑出声。
她旋开鎏金打火机,火苗蹿起的刹那,整个店铺的光影开始扭曲。
林风看见自己的影子突然膨胀,如同被吹胀的黑色气球,无数细丝从影子里探出,缠上劫匪的脚踝。
"别看。
"苏青梧捂住他的眼睛。
尖叫声炸开时,林风感觉睫毛扫过她掌心的薄茧。
等再睁眼,劫匪瘫坐在墙角抽搐,匕首插在自己左肩,血珠顺着刀柄滴成诡异的环状。
更骇人的是他的影子——原本残缺的部分彻底消失,像是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
"报警。
"苏青梧甩给他手机,自己倚着柜台点烟,"说有人持械抢劫未遂。
"林风按下110的手指在发抖。
他分明看见店长的影子在瓷砖上分裂成三股,其中一股正缠绕着青铜手镯,仿佛在安抚躁动的古物。
警车鸣笛声逼近时,苏青梧突然掐灭烟头。
她解开旗袍第二颗盘扣,拽出红绳系着的青铜钥匙,***战国手镯中央的孔洞。
"拿着。
"她将镯子套上林风手腕,"从现在起,你就是它的新鞘。
"青铜触感不像金属倒像活物,林风刚要挣脱,街对面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跳楼者砸在奶茶店遮阳棚上,西肢扭曲成反关节的姿势。
最诡异的是尸体没有影子,仿佛有看不见的黑洞吞没了所有光线。
围观人群的尖叫声中,林风腕上的青铜镯泛起青苔般的幽光。
太平间白炽灯管嗡嗡作响,顾明雪捏着解剖刀的手顿了顿。
第三具尸体了,所有跳楼者的脑组织都呈现出相同的病变——杏仁体表面覆着层水晶状物质,像是大脑自己长出了防护罩。
"顾医生,监控调出来了。
"实习生举着平板的手在抖,"死者坠楼前都在盯着自己的影子看,就像…就像在和什么东西吵架。
"视频里穿西装的男子突然跪在办公室中央,对着地面疯狂磕头。
顾明雪放大画面,发现他后颈有团不自然的阴影,像是有人用墨笔在皮肤下画了朵曼陀罗。
这图案她在古籍上见过,明代仵作笔记里记载的"影蛊"。
解剖台突然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
顾明雪猛回头,尸体的右手食指正在渗血,在台面画出歪扭的符号——正是死者后颈的曼陀罗纹。
冷气开得很足的停尸间里,她看着自己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结成霜花,突然想起导师临终前说的那句话:"当尸体开始说话,就离真相不远了。
"与此同时,林风正缩在城中村阁楼里盯着手腕。
青铜镯内侧的铭文在黑暗里泛着微光,像一群游动的萤火虫。
自从戴上这东西,他看所有人的影子都重影——比如楼下馄饨摊老板娘,她脚下除了本影,还有团婴儿形状的灰雾在啼哭。
手机突然震动,跳出一条本地新闻:《临江连环***案死者增至五人,专家提醒关注心理健康》。
配图是打马赛克的坠楼现场,但林风分明看见照片边缘有根黑色丝线从地面刺入记者小腿,而当事人浑然不觉。
阁楼窗户砰地被风吹开,带着铁锈味的雨丝扑在脸上。
林风刚要关窗,瞥见对面天台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
那人没有打伞,雨水却在离他十公分处自动蒸腾成白雾,更可怕的是他脚下——没有影子。
青铜镯突然收紧,勒得林风腕骨生疼。
风衣男人抬手做了个开枪的手势,阁楼灯泡应声炸裂。
黑暗中响起皮革摩擦声,等应急灯亮起,天花板上己经多了个人形凹陷。
"初次见面。
"男人倒悬在吊灯上,风衣下摆垂落如蝠翼,"我是来收容失控的界钥。
"他的声音带着金属刮擦的质感,瞳孔缩成两道竖线。
林风抓起桌上的裁纸刀,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分裂出触须状分支。
那些黑影触手比他的意识更快,己经缠住风衣男的脚踝。
陌生而暴烈的情绪突然涌入大脑,他看见燃烧的教堂、坠落的首升机、还有无数嘶吼着"饕影大人"的蒙面人。
"原来如此。
"风衣男笑出锯齿状的牙,"苏青梧居然把界钥喂给影噬者。
"他甩出枚青铜钱币,钱孔中射出丝线般的红光。
林风本能地抬手格挡,青铜镯发出编钟般的嗡鸣。
红光在触及皮肤的瞬间化作灰烬,他趁机扑向消防通道,身后传来墙体崩塌的巨响。
逃生梯在雨水中锈得厉害,每一脚都踩出濒死的***。
跑到三楼时,林风发现整栋楼的影子都在沸腾。
晾衣绳上的床单裹住某个逃跑的租客,投下的阴影里伸出利爪;流浪猫炸着毛对空气嘶吼,它的影子正在啃食自己的尾巴。
风衣男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你以为她在救你?
苏青梧二十年前就该死了,现在支配那具躯壳的不过是..."消防门突然被撞开,苏青梧握着黄铜烟斗站在雨里。
她身后盘旋着九道鬼火般的青芒,仔细看竟是九枚青铜钱在空中列成星图。
"无光结社的鬣狗来得真快。
"她弹了下烟灰,火星化作流萤扑向风衣男,"回去告诉你主子,这次轮到我们收网了。
"林风瘫坐在积水里,看着两个非人类在暴雨中厮杀。
苏青梧的旗袍裂开一道口子,露出腰腹处狰狞的缝合线——那些线头在蠕动,像是皮下藏着活物。
他突然很想吐,腕上的青铜镯却开始发烫,烫得皮肉滋滋作响。
当警笛声再次响起时,风衣男己经化作黑雾消散。
苏青梧拎起林风的衣领,把烟斗塞进他嘴里。
辛辣的烟雾涌入肺叶,他听见女人带着血腥味的低语:"现在开始,你看见的每个影子都是猎手,也是猎物。
"远处商业大厦的LED屏正在播放市长讲话,画面突然闪烁雪花点。
林风瞳孔骤缩,他看见市长身后的幕布上,有团人形阴影正对着镜头比划割喉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