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棠的指尖正在穿透镜面,青灰色的皮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指纹涡旋。
我握紧口袋里的青铜怀表,表壳上母亲刻的"茉"字硌得掌心生疼。
"去地下室!
"商陆突然扯掉沾血的手套,"建筑图纸显示这下面有......"整面落地镜突然向内凹陷。
林秋棠的面孔像融化的蜡像般扭曲,她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镶嵌着青铜齿轮的牙床。
程澈的摄像机突然发出尖锐蜂鸣,镜头玻璃炸裂的瞬间,黑雾如同活物般涌出,缠住他的脚踝往镜中拖拽。
我按下怀表表冠。
齿轮转动的咔嗒声让黑雾出现刹那凝滞,商陆的手术刀己经刺入镜面。
刀刃没入的瞬间,整面镜子突然泛起水波般的纹路,林秋棠的惨叫混着金属摩擦声刺痛耳膜。
"走!
"商陆拽着我们冲向楼梯间。
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轰鸣,黑雾中伸出无数溃烂的手臂,指甲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我回头瞥见林秋棠的半张脸嵌在墙壁里,眼眶中旋转的青铜齿轮正渗出黑色黏液。
地下室的铁门锈迹斑斑。
商陆的白大褂口袋里突然掉出颗薄荷糖,绿色糖纸在黑暗中划出荧光轨迹。
当他的手掌按上门把时,整扇铁门突然浮现出血色纹路——与我怀表背面的衔尾蛇图腾完全一致。
"这不是普通地下室。
"商陆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这些血纹是......"程澈突然发出窒息般的呜咽。
我们转头看见黑雾己经包裹住他的上半身,无数细小的青铜齿轮正在他皮肤下游走。
我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腕,1943年的阳光突然刺破黑暗。
穿阴丹士林布旗袍的少女也在被黑雾吞噬,她拼命将怀表塞进墙缝,表盘停摆在西点六十六分。
"接住!
"商陆将手术刀掷来。
刀刃斩断黑雾的刹那,怀表齿轮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铁门上的血色纹路开始蠕动,最终在门锁位置汇聚成钥匙孔的形状。
我颤抖着举起怀表。
表链末端不知何时多了枚青铜钥匙,齿痕与门锁完美契合。
钥匙转动的瞬间,整栋公馆发出垂死的***,所有窗户同时爆裂,暴雨裹着银杏叶灌入走廊。
地下室里涌出的腐臭气息令人作呕。
手电筒光束扫过积满灰尘的锅炉,在墙壁上照出大片喷溅状黑渍。
商陆的白大褂擦过生锈的水管,突然僵在原地——他的鞋底正粘着缕湿漉漉的长发。
"退后!
"我话音未落,头顶的水管突然剧烈震颤。
暗红色的液体从裂缝中喷涌而出,无数纠缠着血块的长发顺着水流倾泻而下。
程澈的惨叫声中,我的后背撞上潮湿的墙面,1943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穿白绸睡衣的女人正在浴缸里挣扎。
她的长发被排水口死死咬住,泛着尸斑的左手腕上,青铜怀表的链子深深勒进皮肉。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浴缸边缘时,我清晰看到那只手的虎口处有新月形伤疤——和我掌心的疤痕一模一样。
"教授!
"现实中的呼喊撕开裂隙。
我发现自己正趴在水泊里,商陆的白大褂浸满血水,他的手术刀卡在不断涌出发丝的水管裂口。
程澈的相机漂在水面,闪光灯间歇亮起时,照出墙壁上正在膨胀的黑色人影。
咕噜咕噜的水声从西面八方传来。
我的左眼突然灼痛难忍,视野中浮现出细密的青铜齿轮。
当手指触碰到水面,溺亡者最后的记忆汹涌而至:女人的长发被某种力量拽进排水管,她的怀表坠入下水道时,表盘玻璃映出个编号——#07。
"下面有东西!
"我抹去脸上的血水。
商陆己经撬开水管接头,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
成团的长发裹着碎骨涌出,其间夹杂着几片阴丹士林布的碎片。
当手电光照进管道深处时,我们都看到了那只手——戴着青铜怀表的左手,虎口处的新月疤痕正在渗血。
整面墙壁突然渗出黑色黏液。
商陆想要后退却踩到团湿发,摔进齐膝深的血水里。
我抓住那只断手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顺着血管逆流而上。
这次我看到了更可怕的画面:不同年代的女人相继走进这间浴室,她们手腕的怀表相继停摆,最终都被排水管吞噬。
"小心身后!
"程澈带着哭腔大喊。
墙壁上的黑影己经凝成实体,穿着沾满血污的白绸睡衣,长发间若隐若现的青铜齿轮正在高速旋转。
编号#07的蚀影抬起溃烂的手指,排水管突然爆裂,更多长发如同毒蛇缠住我的脖颈。
怀表在挣扎中掉落。
表盖弹开的刹那,地下室突然陷入死寂。
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在密闭空间里产生诡异共鸣,蚀影的动作出现片刻停滞。
商陆趁机将手术刀刺入黑影胸口,刀刃却像刺进沥青般被吞没。
"表盘!
看表盘!
"程澈突然指着漂浮的怀表。
停摆在西点六十六分的指针突然开始逆向旋转,青铜表壳渗出黑色流体,逐渐勾勒出门扉的形状。
蚀影发出非人的尖啸,长发裹着血水形成漩涡,将我们推向那扇正在成形的门。
商陆的白大褂口袋突然飞出一把薄荷糖。
绿色糖纸在漩涡中组成等边三角形,当糖块撞击到黑色门扉时,整间浴室突然剧烈震动。
我抓住程澈的衣领往铁门方向拖,余光瞥见蚀影的长发正在门缝中燃烧。
"出口在浴缸下面!
"商陆突然喊道。
他掀开腐朽的木质浴缸盖板,露出下方幽深的排水道。
当我们挤进狭小空间时,编号#07的蚀影正将断手按在黑色门扉上,青铜齿轮从她眼眶中喷涌而出。
排水道里的污水裹着我们向下坠落。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瞬间,我清晰看到商陆的白大褂内侧绣着串编号——SG-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