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蚨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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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租界码头第三仓库的煤气灯在雨幕中忽明忽暗,九叔握着鎏金罗庚的手指突然抽搐起来。

罗盘上的二十八宿刻度正在渗出朱砂,子午针疯狂旋转着指向那具刚从吴淞口打捞上来的青铜棺椁。

"师父,这棺材在冒热气!

"文才举着改良版火棉汽灯凑近观察,镜片后的瞳孔突然收缩。

蒸汽朋克风格的护目镜自动弹出三枚水晶镜片,将棺盖缝隙间溢出的青紫色雾气折射成光谱——那根本不是水汽,而是某种活物般蠕动的能量流。

九叔的鹿皮手套抚过棺面古楚巫文,指尖突然传来刺痛。

那些篆刻在青铜饕餮纹间的文字正在渗血,暗红色液体顺着雨水冲刷出诡异的轨迹,竟在青石板上汇成《山海经·大荒南经》的残句:"刑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

""把三阳离火砂撒在坎位。

"九叔的声音让正在调试蒸汽驱魔器的秋生手抖了一下。

黄铜管道连接的压缩气罐喷出硫磺味气体,与糯米水混合后在棺椁周围形成淡金色结界。

结界触及青铜棺的瞬间,整个码头突然响起千万只夏蝉的嗡鸣。

林凤娇捧着《玄门堪舆录》快步走来,旗袍下摆沾满泥水。

当她看到棺椁侧面那个双蛇缠绕日晷的徽记时,古籍突然自动翻到第444页,泛黄的宣纸上浮现出用鲛人血写就的警告:"酉时三刻,刑天颅醒。

""师父,这是大英博物馆的文物编号!

"文才突然指着棺尾某处。

在盘螭纹下方,刻着串崭新的钢印数字:X-***9.7.28。

秋生用改装过的六分仪测量后倒吸冷气:"这棺材...昨天还在伦敦港的报关单上。

"九叔的罗庚突然发出裂帛之声,天池中的磁针竟生生折断。

他猛地扯开绣着河图洛书的绸布包,十二枚宋代厌胜钱自动排列成井宿星图。

当最后一枚"太平通宝"嵌入星位时,青铜棺内传出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

"活尸要起煞了!

"林凤娇话音未落,码头突然陷入漆黑。

远处海关大楼的机械钟传来整点报时,齿轮咬合的轰鸣声中,九叔看见自己的怀表正在逆时针飞转——这是二十年驱魔生涯中首次遭遇时空扰动。

文才的蒸汽射灯骤然亮起,改良自马克沁机枪的装置将桃木钉以每分钟三百发的速度倾泻在结界上。

但本该镇邪的雷击木接触青雾的瞬间,竟全部融化成焦黑的黏液。

秋生手忙脚乱地往气泵里塞入朱砂弹,却听见身后传来铁链绷断的脆响。

"退后!

"九叔甩出七星铜钱剑,剑锋划过雨幕时带起龙吟般的啸叫。

当剑尖刺入棺椁缝隙的刹那,所有人看到永生难忘的景象——青铜棺盖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掀飞,重重砸在十丈外的英商货轮上,将铸铁烟囱拦腰截断。

浓雾中缓缓坐起的身影让文才的护目镜自动开启墨晶滤镜。

那具活尸穿着南洋橡胶大亨的定制西装,但脖颈处却延伸出青铜质感的脊椎骨,无数蚰蜒状的金属触须正在西装破口处蠕动。

最骇人的是它怀中紧抱的鎏金铜匣,匣面雕刻着刑天舞干戚的图腾。

"这不是僵尸..."九叔的瞳孔突然收缩。

活尸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幽蓝电弧,当他注意到对方太阳穴植入的钨钢装置时,终于明白为何罗庚会失效——这具尸体被西洋秘术改造过,此刻操纵它的不是怨气,而是某种融合了巫蛊与蒸汽科技的邪恶造物。

林凤娇的翡翠耳坠突然发烫,当她本能地侧身闪避时,一束高压水银擦着发髻掠过,将背后的货箱熔出蜂窝状的孔洞。

活尸张口喷出的根本不是尸气,而是经过特斯拉线圈增压的液态金属!

"乾坤借法!

"九叔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铜钱剑上,剑身顿时燃起靛蓝色火焰。

但当他刺向活尸心口时,剑刃竟被那具身躯里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轮卡住。

活尸胸腔突然如莲花般绽开,露出核心处旋转的六芒星阵图——那是用刑天血绘制的西洋炼金阵。

秋生趁机启动蒸汽飞爪,精钢打造的机械手抓向鎏金铜匣。

就在接触瞬间,匣盖自动弹开,涌出的不是珍宝,而是无数闪着磷光的青铜甲虫。

这些刻着古蜀文字的机械虫群在空中组成浑天仪的形状,码头所有金属制品突然开始剧烈震颤。

"是青蚨虫!

快用离火符!

"九叔话音未落,文才己经点燃特制燃烧弹。

但本该遇火即燃的虫群突然变换阵型,将火焰能量吸收殆尽。

林凤娇的旗袍刺绣突然浮现西王母图腾,当她下意识念出《穆天子传》中的谒语时,虫群竟如朝圣般向她涌来。

混乱中活尸突然发出电子合成般的声音:"坐标31°14...启动祭坛..."它的机械手指插入自己眼眶,挖出两颗镶嵌着红宝石的球体。

当宝石接触雨水时,整个黄浦江突然翻涌起血色浪花,江面下隐约可见巨大的青铜锁链在移动。

九叔终于撕开棺椁底部的防水油布,泛着水银光泽的楚帛书让他浑身发冷。

帛画上描绘的刑天祭坛分明矗立在租界跑马厅中央,而标注的启动日期正是三天后的夏至——那天恰逢百年难遇的五星连珠。

"师父小心!

"文才的尖叫与金属撕裂声同时响起。

活尸的脊椎骨突然暴涨成青铜长鞭,将蒸汽飞爪绞成废铁。

秋生被气浪掀飞时,怀里的八卦镜意外映出惊人画面——活尸后脑勺裂开的颅骨中,赫然嵌着半块刻满楔形文字的陨铁。

九叔突然想起三年前马王堆出土的那卷残简:"刑天之首,化玄铁而遁世,遇五星则..."他来不及细想,活尸胸口的炼金阵突然射出强光,将整个码头照得如同白昼。

当光芒消退时,青铜棺椁与活尸都己消失不见,只剩那只鎏金铜匣静静躺在血雨中。

林凤娇颤抖着捧起铜匣,发现内侧刻着中英双语的警告:"大英皇家学会远东分会敬告:此物可追溯至公元前2500年的三星堆文明,严禁开启。

"而在这些文字下方,还有行更古老的甲骨文——那是九叔在师门古籍上见过的警示:"蚩尤冢开,九鼎移位。

"远处圣三一堂的钟声突然乱序轰鸣,九叔看着江面上漂浮的蒸汽船残骸,终于明白这场看似普通的驱魔委托背后,藏着贯通上古神话与工业革命的惊天阴谋。

当他的目光落在铜匣缝隙渗出的青铜色黏液时,突然想起《玄门秘录》中最可怕的预言——那是刑天战血苏醒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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