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幼年事追溯(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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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童年生活确实说不上好。

但好歹衣食住行都可以达到满足。

如果偶尔有些什么,我完全可以装聋作哑,毕竟处于矛盾中心的漩涡只有父亲和母亲。

在我哥期末考考完后,家里就开始张罗着搬家——究其原因,倒也不是完全因为火灾。

原本住的地方就是父亲贪便宜买下的,住了几年,样样问题都开始显露,本来父亲就念叨着要换个新房子,只不过由于火灾推进了进程罢了。

说是搬家,其实这个词也用的也不是很准确。

原来的一切都在火灾中被蚕食殆尽,找来找去,唯一称得上完好的也就只有我当时扔下的纸箱——里面那些代表着我哥荣耀的奖状。

但说到底,这些东西也只是一个载体,就像相片,就像日记,如果把代表着的荣耀光辉尽数脱去,去废品站,也就只能卖个买几包辣条的钱,其他的…什么用都没有。

这是亲戚之间的谈资,这是我同学口中的笑料,这是我的不懂事。

自然而然的,这事情也成了我父亲酒后骂我打我时最常用的理由。

难闻的酒气侵占着鼻腔,脏话混着责骂占据着我的听觉。

一会儿埋怨我不知道将一些贵重的东西放到纸箱里扔下去,就只知道这些破奖状,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自己的。

一会儿又埋怨我哥一个人跑进火场就知道救我,其他的不会看看啊,不会多跑几趟,或者顺便拿一些值钱的东西吗?

然后,要么就逮着我的后衣领,在确认我完全挣脱不了后,就将我整个人拎起来。

己经喝完了的酒瓶、还冒着星星点火的烟,或是实在找不到顺手的东西,随手解开的皮带…打的尽兴了,便把我扔进新房子的地下室,在门外完全反锁,美其名曰,“让我闭关思过”到了如今,无数的伤疤早己结痂,或许有些早己愈合,或许有些,永远都愈合不了。

有病,这是当时我忍着痛,忍着泪在心中浮现的想法。

但有一瞬间,我又感觉庆幸,挨打的是我,不是我哥。

幸好我的父亲逼迫我哥去做暑假工了…所以他打不到我哥,我哥也不必听到这些肮脏的话语。

我哥那么好,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如果这些伤疤落在他的身上…我并不敢设想,我怕我的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我怕我面对不了我所想的设想,我怕思维再发散下去…我便想着同归于尽。

那时候的我,只会呆愣的盯着地下室的门缝,在观察到声控灯亮起后,就会再次做出狼狈姿态,双手紧紧的抱着抱着腿膝——等待着我哥。

但往往最多的时候都是失望,除了我哥,没人愿意驻足。

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时间是最没有用的概念,除了那一点微弱的光亮,我能清楚的感知到的也只有肠胃发出的***。

刚开始还有所不适应,可渐渐的,每当感受到那几乎与心跳同频的抽痛时,我反倒会有种莫名的兴奋。

因为我知道,我哥快要下班了,我快要见到他了。

结实的铁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刺目的光亮猛然入眼。

他带着独属于他的荣光,一点一点的给予我,一步一步的接纳着我。

而我,就此成了他唯一的信徒,永远的跟随、信奉,只贪恋他与我一刹的拥抱。

“哥…我疼…”我将衣服沿伤口撕开大口,同着正常年龄的孩童一般,欲盖弥彰的掩盖。

注视着我哥的垂眸,注视着他眼中的心疼。

在那沾了碘伏的棉签轻轻划过伤口时,哪怕只有一分的疼痛,我也会硬挤出十分,装着脆弱无助,从而钻入我哥的怀抱,听着他温柔语调的安慰。

而我哥大多数时间都不会拒绝,偶尔还会轻车熟路的往我嘴里塞些吃食。

等甜腻的感觉在我唇中化开时,我都是一副很懵的状态。

这倒还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只不过我哥是真的不怕我呛到,大多数时候我的情绪都没有酝酿好,刚要张口,就被迫打断。

而每到这个时候,我哥便会用手轻掩着嘴角,眸中的笑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另一只手轻轻的捏着我的脸,好声好气的哄着我。

“好了好了…乖阿杪…等哥哥上完药,带你回家后,随便你抱,好不好…?”

而我胡乱应承,就像是孩童的天性,咀嚼着嘴中的软糖,等待着或是葡萄或是桃子味在我的嘴中缓缓的散开。

日子就是这样,在那段时间或许还杂着一点琐碎,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己经是印象全无。

再一次印象比较深刻的儿童时期,便是父母的感情彻底破裂,我与我哥并行站在法院门口。

那时的我哥穿了一件蓝白色拼贴衬衫,袖扣松开,被稍微往上折了一点,露出白皙手腕。

在我无意识攥紧他握着我的手的时候,恍然一笑,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

“阿杪,没事,别怕。”

我哥不想让我害怕,可明明…是他更加害怕——牵着我的手都在发颤。

法官说的话语太多了,一句也听不懂。

年幼的我坐在审判台,一会儿回头看着在观众席的我哥,一会儿盯着法官手中的法槌。

那时候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只需要那个锤子轻飘飘的落下来,我的命运便会永远定形。

父亲母亲争的头破血流,但又很可笑,他们不是为了争夺关于我的抚养权,而是为了…推脱抚养责任。

那是少有的几次,父亲在我的印象里不是醉酒的。

明明是条理清晰的话语,却每一句都如同绵针。

也是唯一一次,我见到了母亲将所有的攻击力都对准着父亲,而不是指桑骂槐,让他物代为受过。

可是心间却难受的紧,身上的每一块肉都仿佛被削下,然后着劣质的胶水重新缝补。

一扯一粘,一扯一粘,循环往复,破碎的不成样子。

明明很多人的法庭,却在那一刹变成了只有我们西口人的家。

“去死”“去死”“去死”这两个字一首环绕着我,是父母尖锐的声音,明明他们在互相指责着对方,我却自动将这声音没入我的心脏。

我不愿,我真的不愿。

如果让我跟着父母中的任意一方,这两个字就不会有离开我的时刻。

可是…如果我不选择,那哥哥…是不是会主动选择更艰难的父亲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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