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出风口涌出的暖风里漂浮着廉价消毒水的气味，这让她想起三年前神学院图书馆地下室的霉菌。
"该你了，莎拉。
"主持人马克敲了敲印着"AA"标志的马克杯，不锈钢义肢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
她慢慢抬头，第十三排座椅的阴影里坐着穿灰色连帽衫的男人。
这个角度应该能看到他左手小指的机械义肢——和上周暴毙的汤姆一模一样的型号。
莎拉把高领毛衣又往上拽了拽，喉间的旧伤疤在羊绒摩擦下泛起细密的刺痛。
"我叫莎拉，是个酒鬼。
"她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的圣餐饼，"上次烂醉时，我看到路西法的羽翼在霓虹灯下燃烧。
"这是她第十三次重复这个谎言。
戒酒会墙上的电子钟显示19:47，第七次聚会即将结束。
莎拉用余光瞥见灰衣男人正在记录什么，他握笔的姿势让她想起导师发病时攥着《武加大译本》的痉挛手指。
"具体说说那个幻觉？"新来的女孩突然发问。
她戴着玫瑰念珠手链，指甲涂成告解室木纹的深褐色。
莎拉感到后颈刺青开始发烫。
这是"七重门"的通行证在预警，说明检测到录音设备。
她盯着女孩锁骨处若隐若现的十字架吊坠，突然意识到那其实是倒置的。
"我看到六个堕天使在调酒。
"莎拉故意让声音发颤，"他们用苦艾酒清洗伤口，当酒杯碰到吧台时..."她突然捂住嘴干呕，在众人惊慌的骚动中冲向洗手间。
这是计划好的撤退路线。
莎拉在隔间倒数到第七秒时，听到了门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她按下冲水键的瞬间，手机在裤袋震动——匿名信息：第七位客人已赴宴。
殡仪馆的冷气裹着尸臭扑面而来时，莎拉终于明白那条信息的含义。
停尸床上的人形白布勾勒出扭曲的轮廓，法医掀开布的刹那，她听到自己后槽牙碰撞的脆响。
尸体以诡异的姿势蜷缩着，左手高举仿佛握着看不见的银币，右腿反关节折叠成违背人体工学的角度。
这不是普通的尸体，而是被精心摆放的宗教艺术品——与达芬奇《最后的晚餐》中犹大的镜像姿态完全吻合。
"死者约翰·克劳利，今早在蓝调酒吧后巷被发现。
"法医调试着全息投影仪，"表面死因是急性呼吸衰竭，但..."全息影像在尸体上方旋转，莎拉看到死者耳后皮肤下闪烁着微小的蓝光。
那是记忆芯片的植入痕迹，和她三年前在疯癫的导师头皮下发现的型号相同。
当时老人在病房用指甲在墙上刻满倒写的《启示录》，最后用输液管把自己吊成倒十字。
"能让我单独待会儿吗？"莎拉的声音惊醒了停尸间的白炽灯，飞蛾在灯罩上撞出细碎阴影。
当自动门闭合的轻响消散，她颤抖着解开高领毛衣。
脖颈后的条形码刺青在尸冷中灼烧，这是通往"七重门"的钥匙。
莎拉用手机扫描刺青，幽蓝光晕中浮现出但丁体的"VII"。
当她将第七个字母旋转180度时，整片刺青开始渗出血珠，在皮肤表面重组为新的坐标。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在远处教堂响起时，莎拉正站在"七重门"的霓虹招牌下。
猩红灯光将她的影子拉长成受难像，吧台深处传来冰锥凿击声。
她推开绘有七头十角兽浮雕的青铜门，苦艾酒的香气混着电子诵经声扑面而来。
"来杯'圣痕'？"酒保的机械手指擦过水晶杯沿，他左眼虹膜闪烁着熟悉的十字星芒——和戒酒会那个灰衣男人一模一样。
莎拉按住抽搐的右手，那是三年前导师发疯时咬伤的旧疾。
当泛着荧绿的酒液推到她面前时，手机突然在吧台震动着滑出，匿名信息在屏幕上炸开："你偷走的记忆芯片，在路西法的第七杯酒里。
"酒柜后的暗门就在这时悄然开启，莎拉看到七具尸体被摆成逆十字星阵。
最中央那具尸体的面容在绿光中逐渐清晰——正是三年前就应该火化的导师。
第二章：血酒圣约酒保的机械手指突然扣住莎拉手腕，皮下顿时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
这是纳米机器人正在通过皮肤接触转移的征兆，她想起三年前在神学院实验室见过的场景——发疯的导师将葡萄酒倒入培养皿，那些液态金属就在圣餐饼碎屑上拼出启示录数字。
"喝下第七杯，你就能见到真正的光。
"酒保左眼的十字星芒开始高频闪烁，与吧台后方液晶屏上的《启示录》经文形成共振。
莎拉脖颈后的刺青突然撕裂般剧痛，渗出的血珠在吧台上自动排列成希伯来文"哈米吉多顿"。
当泛着诡异荧光的苦艾酒触碰嘴唇时，莎拉感觉有亿万只金属蜘蛛顺着喉管爬向心脏。
全息菜单在她视网膜上强制投射出倒计时：圣体融合剩余03:00。
酒柜暗门内的七具尸体就在这时同步睁眼，最中央的导师尸体正渗出掺着金粉的红色液体。
"这不是...纳米机器人..."莎拉在意识模糊前突然顿悟。
她踉跄着扯开死者衣领，那个本该存在的条形码刺青位置，赫然是纳米集群构成的活体纹身——此刻正顺着她的视线爬向瞳孔。
酒保的机械臂突然展开成十字架形状，关节处喷出乳白色的雾气。
莎拉认出那是教堂常用的乳香没药混合物，但其中掺杂着纳米机器人特有的金属光泽。
她的视网膜上开始闪现破碎的画面：三年前的实验室，导师将某种银色液体注入圣餐酒，然后对着监控摄像头露出诡异的微笑。
"你终于想起来了。
"酒保的声音突然变成导师的声线，"那天的圣餐礼，你喝下的不是葡萄酒，而是第一代纳米载体。
"莎拉感觉右肺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那是三年前接受临终傅油礼的部位。
她低头看去，白色毛衣已经被渗出的血珠染红，但那些血迹正在形成完美的荆棘冠图案。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匿名信息不断弹出：检测到圣体融合异常警告：纳米集群即将突破血脑屏障。
酒柜后的暗门完全打开，七具尸体以逆十字的形态悬浮在空中。
他们的脊椎发出幽蓝的光芒，那是纳米机器人在将尸僵产生的生物电转化为能量。
莎拉突然明白，为什么戒酒会的成员总是无意识地抓挠额头——那是纳米集群在皮下重组时产生的瘙痒。
"欢迎来到真正的圣餐仪式。
"酒保的机械臂开始变形，展开成祭坛的形状，"你体内流淌的已经不是普通的血液，而是经过纳米改造的圣血。
"莎拉的视野开始扭曲，她看到自己的血管在皮肤下发出微弱的金光。
那些纳米机器人正在重组她的血红蛋白，使其具备量子纠缠的特性。
当她再次看向导师的尸体时，发现那具尸体正在与她同步呼吸。
"三年前的那场'意外'，其实是一次完美的圣体转移。
"酒保的声音带着金属的共鸣，"你的身体是最理想的容器，因为你在事故发生时接受了临终傅油礼。
那些圣油中的纳米机器人，一直在等待激活的时机。
"莎拉感觉太阳穴传来剧烈的刺痛，她的视网膜上开始闪现大量数据流。
那是纳米机器人在读取她大脑中的记忆，将三年前的场景完整重现：导师在实验室里疯狂大笑，将银色液体注入圣餐杯，然后对着监控摄像头说："这是新约的血，为你们流出来，使罪得赦。
""你体内的纳米集群已经达到临界值，"酒保的声音突然变得庄严，"是时候完成最后的仪式了。
"七具悬浮的尸体突然同时开口，用机械的声音念诵《启示录》。
莎拉感觉自己的声带不受控制地振动，发出同样的经文，但却是倒背的版本。
她的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量子纠缠现象警告：记忆传输即将开始。
就在这时，莎拉注意到酒保的机械臂上刻着一行小字："马太福音26:28"。
这是最后的晚餐中耶稣递酒杯时说的话。
她突然意识到，整个酒吧就是一个巨大的圣餐仪式现场，而每个进入这里的人都是祭品。
"你终于明白了。
"酒保的机械眼闪烁着红光，"这不是普通的酒吧，而是新时代的圣殿。
每一杯酒都是一次圣餐，每一个客人都是一份祭品。
"莎拉感觉体内的纳米机器人开始重组她的DNA，她的视网膜上闪现出复杂的蛋白质结构图。
那些分子链正在自动排列成"666"的形状，而她的血液正在变成葡萄酒的颜色。
"这是最后的圣餐，"酒保的声音带着金属的共鸣，"你将见证新约的诞生。
"莎拉感觉意识开始模糊，她的视野被金色的光芒充满。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自己的倒影在吧台的铜镜中扭曲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