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暖阳债与断骨声
晨光照在嫩绿色的叶片上,滚着颗晶莹的水珠,他盯着看了半晌,指尖轻轻碰了碰叶片——这是他精心照顾了半个月的成果,从一开始的蔫蔫巴巴,到现在冒出第三片新叶,连沈砚承来看时,眼底都难得带了点柔和的光。
“今天天气好,带你出去转一圈。”
沈砚承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苏临舟猛地回头,看见男人穿着件浅灰色的风衣,手里拿着件叠好的针织开衫,是他前几天说过“摸起来很软”的那件。
阳光落在沈砚承的肩上,把他眼底的阴鸷冲淡了些,竟让苏临舟生出点不真切的期待——这是他被“困”在这里一年多来,沈砚承第一次主动说要带他出去。
“就……出去转一圈?”
苏临舟的声音带着点试探,指尖还停在白玫瑰苗的叶片上,生怕这是又一场新的“诱饵”。
沈砚承走过来,把针织开衫递给他,指尖碰到他的手背时,带着点温热的温度:“嗯,去城西的花鸟市场,你不是说想给玫瑰买包新的营养土?”
苏临舟的心脏轻轻颤了一下。
他确实在前天给玫瑰浇水时,随口提过一句营养土快用完了,没想到沈砚承记在了心里。
他接过针织开衫,低头套在身上,鼻尖萦绕着开衫上淡淡的雪松味,像被一层温柔的网轻轻裹住——哪怕知道这温柔背后可能藏着刺,他还是忍不住想抓住这一点点“自由”的微光。
车子驶出别墅区时,苏临舟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手指无意识地攥着安全带。
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的手上,暖得让他几乎要眯起眼睛,连呼吸都觉得比在别墅里轻快些。
沈砚承开着车,没怎么说话,只是在路过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小摊时,停下车买了一袋,递到他手里:“还是热的,你以前爱吃。”
糖炒栗子的香气混着热气飘过来,苏临舟捏着一颗温热的栗子,突然想起高中时,他和沈砚承坐在学校的围墙边,分吃一袋刚出锅的糖炒栗子,那时沈砚承还没现在这么阴沉,笑着把剥好的栗子塞进他嘴里,说:“以后我天天买给你吃。”
只是那时的承诺,早就被后来的“囚禁”和“讨债”磨得只剩碎片。
花鸟市场比苏临舟想象的热闹,到处都是叫卖声和花香。
沈砚承牵着他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像一道无形的锁链,把他牢牢拴在身边。
他们走到一家卖花肥的摊位前,苏临舟蹲下来,认真地看着摊位上的营养土,指尖划过包装袋上的说明——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能专注地做一件“自己的事”,连心脏都跟着轻快起来。
“就买这个吧,氮磷钾的比例合适。”
沈砚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手里己经拿起了两袋营养土,递到摊主面前。
苏临舟点点头,刚要起身,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不远处的一个身影——是林墨,他高中时最好的朋友,也是上次在晚宴上想拉着他“逃跑”的人。
林墨也正好转过头,看见他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要走过来,却被苏临舟用眼神轻轻按了回去。
他不敢让沈砚承看见。
他怕这一点点的“走神”,会毁掉眼前这难得的“平静”。
可还是晚了。
沈砚承的手指突然收紧,攥得他的手腕生疼。
苏临舟能感觉到男人身上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像冰面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翻涌的寒气。
他僵硬地抬起头,看见沈砚承的眼神落在林墨消失的方向,眼底的柔和早己不见,只剩下一片阴鸷的冷意,像淬了冰的刀子。
“好看吗?”
沈砚承的声音压得很低,贴着他的耳廓,带着点刺骨的寒意,“比我好看?”
“我没有……”苏临舟的声音发颤,想解释,却被沈砚承猛地拽起身,手腕被攥得像要断掉一样。
营养土从摊位上掉下来,包装袋摔破,褐色的土洒了一地,像摊开的伤口。
“回去。”
沈砚承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拽着他转身就往市场外走。
苏临舟踉跄着跟上,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刚才林墨站着的地方,只剩下拥挤的人群,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他知道,刚才那一眼,又触到了沈砚承的底线,而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残忍的“惩罚”。
车子驶回别墅时,院子里的玫瑰在夕阳下泛着猩红的光,像一双双盯着他的眼睛。
沈砚承把他拽进地下室——这是苏临舟第一次来地下室,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盏惨白的吊灯挂在天花板上,地上放着一根手臂粗的实木棍子,木头的纹理里还嵌着点深色的痕迹,不知道是陈年的污渍,还是别的什么。
“跪下。”
沈砚承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带着点冰冷的回响。
苏临舟的腿像灌了铅一样,僵在原地,指尖攥得发白。
他看着地上的棍子,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疼:“沈砚承,我只是……只是看了他一眼,我没有想跟他走……跪下。”
沈砚承重复了一遍,声音里的寒意更重,眼底翻涌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愤怒——他可以容忍苏临舟的“逃跑”,可以容忍苏临舟的“恨意”,却绝不能容忍苏临舟的视线落在除他之外的任何人身上。
那一眼,在他看来,不是简单的“走神”,是“背叛”,是对他所有“掌控”的挑衅。
苏临舟终究还是没跪。
他抬起头,看着沈砚承,眼底带着点倔强的水光:“我没错,我不跪。”
话音刚落,沈砚承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狠狠往下一压。
苏临舟踉跄着跪在地上,膝盖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沈砚承己经拿起了地上的实木棍子,站在他的身后。
“苏临舟,”沈砚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跟你说过,别碰我的底线。
你看他一眼,就该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棍子落下来的瞬间,苏临舟听见了自己骨头传来的“咯吱”声,紧接着,剧痛像潮水一样从膝盖处涌上来,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
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死死咬着嘴唇,首到尝到满嘴的血腥味。
沈砚承没有用尽全力,棍子落下的速度很慢,每一下都精准地落在他的小腿骨上,像是在细细地“打磨”着什么。
不是一下断裂的剧痛,是那种钝重的、一点点挤压骨头的疼,像钝刀子割肉,让他连昏过去的资格都没有。
“疼吗?”
沈砚承的声音落在他的耳边,带着点近乎残忍的平静,“再疼,也比不过我看见你看他时的疼。”
苏临舟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滴在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想挣扎,却被沈砚承用膝盖顶住后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腿在棍子下慢慢变形,每一次棍子落下,都伴随着骨头细微的断裂声,像在敲碎他最后一点“反抗”的勇气。
“别……别打了……”苏临舟的声音破碎得像风中的纸片,眼泪混合着冷汗落在地上,“沈砚承,我错了……我再也不看了……求你……”沈砚承的动作顿了顿,棍子悬在半空,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心疼,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
他看着苏临舟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脸色惨白得像张纸,嘴唇被咬得血肉模糊,心脏像被玫瑰刺狠狠扎着,密密麻麻地疼。
可他还是没有放下棍子,只是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记住这种疼,苏临舟。
记住你是谁的人,记住……别再让我看见你看别人一眼。”
棍子再次落下时,苏临舟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却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听见了沈砚承压抑的喘息声,像一头在痛苦中挣扎的野兽。
他最后的念头是——原来沈砚承说的“讨债”,是这么疼;原来这“以爱为名”的囚笼,真的能把人一点点碾碎。
不知过了多久,苏临舟在剧痛中悠悠转醒。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腿被固定在夹板里,一动就疼得钻心。
沈砚承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块浸湿的毛巾,正轻轻擦着他脸上的冷汗,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疲惫又狼狈。
“醒了?”
沈砚承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指尖碰到他的脸颊时,轻得像怕碰碎他,“饿不饿?
我让厨房炖了粥。”
苏临舟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腿还在疼,那种骨头断裂的钝痛像刻进了骨髓里,提醒着他刚才在地下室里经历的一切。
而眼前的沈砚承,一边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他,一边又用最温柔的姿态照顾他,像一把裹着棉花的刀,让他连恨都觉得矛盾。
沈砚承见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手里的毛巾慢慢凉了下来。
他看着苏临舟腿上的夹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意,却很快被更深的执拗取代——他不能放手,哪怕用这种“伤害”的方式,也要把苏临舟留在身边。
死了太便宜他,活着,疼着,记着,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也是对自己最好的“救赎”。
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去,把房间里的影子拉得很长。
苏临舟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落在枕头上。
他知道,经过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想着“逃跑”了——不是因为“屈服”,是因为疼,是因为怕,是因为他终于明白,沈砚承的“爱”和“恨”早己缠在一起,像院子里的玫瑰藤,带着刺,却又牢牢地把他捆在这个华丽的囚笼里,再也逃不掉……“有时候,其实用爱的名义做成了囚笼, 比凌迟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