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丝的指尖还悬在切断键上,指尖的颤抖让控制台的光影都跟着晃动,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用专业术语压下恐惧:“信号源……消失了,但底层残留的波动还在,像……像余震。”
陈锐走到主控台前,调出系统日志,密密麻麻的代码滚动着,最后停在一片空白的异常记录区。
“系统没捕捉到任何异常操作。”
他的指节叩着控制台,刀疤下的眉头拧成疙瘩,“灯光闪烁、低频震动……像场集体幻觉?”
可生命维持系统的绿色指示灯明明在稳定跳动,辐射监测仪的数字也纹丝不动,冰冷的现实戳破了“幻觉”的自我安慰。
“不是幻觉。”
艾莉丝突然开口,声音发紧,她调出信号底层编码与屏幕字符的对比图,红色线条完美重合,“字符编码和信号结构完全匹配,是信号本身‘写’出来的。
它们……能操控我们的设备。”
接下来的二十西小时,“深空守望者号”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陈锐下令关闭主天线,切断与信号源的所有连接,主控室暂时恢复了平静,但一种更粘稠的恐惧开始在舱内弥漫。
林默值夜时,总觉得舱壁里藏着细碎的声响——不是设备运行的规律嗡鸣,而是像有人用指甲轻轻刮擦金属,时断时续,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循声敲了敲舱壁,声音戛然而止,可转身回到控制台,那刮擦声又在身后响起,像个甩不掉的幽灵。
艾莉丝则把自己关在实验室。
当林默找到她时,她正趴在显微镜前,白大褂的袖子沾着几滴透明液体,眼里布满血丝。
“你看这个。”
她把载玻片推过来,镜头下,是她昨天采集的皮肤细胞样本——原本规则的细胞核边缘,正钻出无数星芒状的黑色细丝,像根系般缠绕着细胞液,缓慢却坚定地吞噬着正常的细胞质。
“这不是污染,”艾莉丝的声音带着哭腔,“它们在……钻进细胞里。”
陈锐那边也没好消息。
他带着检修工具检查外部摄像头时,总在漆黑的太空背景里瞥见模糊的影子。
最初以为是陨石碎屑,可当他放大画面,那影子突然停下——它没有固定形态,边缘像融化的蜡油般流动,却泛着金属冷却后的冷光,正沿着探测站的外壁缓慢爬行。
“它在……找入口?”
陈锐的呼吸顿了顿,刚想切换摄像头角度,画面突然被一片漆黑吞没,只剩下满屏的雪花噪点。
“舰长,右侧太阳能帆板有异常!”
林默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主控室的大屏幕上,右侧帆板的实时画面正剧烈抖动,一道扭曲的黑影正沿着支架向上攀爬,它的触须像融化的墨汁,在银色的帆板上拖出深色轨迹。
“放大!”
陈锐的拳头猛地攥紧。
画面拉近的瞬间,那黑影突然停下,一根发丝般的触须缓缓抬起,尖端精准地对准了摄像头,像在“注视”着屏幕后的人。
下一秒,主控室的灯光猛地熄灭。
应急灯的红光“唰”地泼下来,将所有金属表面染成诡异的血色。
备用电源启动的嗡鸣声中,外部画面彻底中断,只剩下满屏跳动的雪花,像无数破碎的眼睛。
“帆板温度骤降!
从25℃跌到-12℃!”
艾莉丝盯着能源监测屏,声音带着哭腔,“能量输出掉了30%,再这样下去,主反应堆会过载!”
更糟的是,氧气循环系统的效率曲线正断崖式下跌,屏幕上的数字刺眼地跳动着:剩余供氧时间,72小时。
陈锐抓起广播器,按下通话键:“全体人员到岗检查故障,重复,不是演习!”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撞出回声,却没有任何回应。
平时随时待命的船员、负责维修的工程师、甚至食堂的值班员,都像人间蒸发了。
整艘探测站像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他们三人在红光里孤立无援。
林默突然僵住,目光死死盯着主控室的玻璃幕墙。
本该映着璀璨星河的地方,此刻爬满了细密的黑色纹路,它们像某种生物的血管,在透明的玻璃上缓慢蔓延、搏动,纹路交汇处甚至能看到微弱的银光流动。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陈锐和艾莉丝同时打了个寒颤:“它们……在外面。”
红光中,幕墙外的黑色纹路还在扩散,像一张无形的网,正缓缓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