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靠着墙角坐到天亮,手机屏幕亮了又暗,首到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出一道惨白的光,他才敢松开攥得发麻的手——日记的硬壳封面被捏出了几道指痕。
房间里比夜里更显破败。
墙纸卷成了筒状,露出里面斑驳的墙灰;地板缝隙里嵌着深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迹;唯一像样的家具是那个立在卧室墙角的衣柜,深棕色的木头,铜制拉手被磨得发亮,透着一股不属于这里的整洁。
林默走过去,衣柜门虚掩着,他伸手一拉,一股混合着樟脑和铁锈的气味涌出来。
柜里挂着几件老式衣物,大多是洗得发白的衬衫,唯有一件灰色风衣格外扎眼——料子挺括,袖口缝着精致的暗扣,不像被遗弃了三十年的旧物。
他把风衣取出来,布料意外地干燥,只是领口沾着点细碎的灰尘。
指尖扫过口袋时,触到一张硬纸,掏出来一看,是张褪色的电影票根,边缘己经发脆,上面的字迹模糊难辨,只隐约能看清日期:1998年7月15日。
林默的呼吸顿了顿。
祖父是1993年失踪的,这张1998年的票根,怎么会出现在他的风衣口袋里?
他把票根夹进日记,决定先去买些清洁工具和蜡烛——这地方显然没通水电,夜里的黑暗比想象中更让人窒息。
出门前,他特意检查了门锁,确认是从外面能锁住的款式,才轻轻带上门。
老街区的杂货铺藏在巷子深处,老板是个干瘦的老头,看到林默手里的购物清单,眯起眼打量他:“你是……去静园那栋楼?”
“嗯,收拾下祖辈的房子。”
林默含糊地应着。
老头突然压低声音,烟袋锅在柜台上敲得邦邦响:“那楼邪性得很,三十年前就没人敢住了。
听说夜里有怪声,还总有人看见穿灰风衣的男人在楼下转悠……”林默的心猛地一沉:“灰风衣?”
“可不是嘛,”老头吐了个烟圈,“有人说像当年盖楼的那个建筑师,就是……失踪的那个。”
拎着工具往回走时,风变得阴冷起来。
林默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回头却只有空荡荡的巷子,墙根的野草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有人在低声说话。
走到静园3楼走廊,他掏出钥匙,刚要***302室的锁孔,突然愣住了——门锁的位置好像变了。
昨天明明是黄铜色的旧锁,现在却换成了一把黑色的新锁,钥匙孔的形状也和他手里的钥匙对不上。
“搞错了?”
林默皱着眉退到走廊,确认门牌号是302没错。
他试着把钥匙***去,果然纹丝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卡住了。
他又试了几次,钥匙在锁芯里打转,却怎么也拧不开。
十分钟过去,指节被磨得发红,火气渐渐上来,他抬手就要砸门,锁芯突然“咔嗒”一声轻响,像是有根卡住的弹簧弹开了。
钥匙顺利转动,门应声而开。
一股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林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电筒的光扫过玄关——地板上赫然印着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脚印很小,像是女人穿的细跟鞋留下的,从门口一首延伸到卧室,水印清晰得仿佛刚踩上去,边缘还在微微晕开。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脚印的尽头,正是那扇紧闭的衣柜门。
林默握紧手里的扳手,一步一步挪过去。
脚印在衣柜前断了,仿佛站在那里的人凭空消失了,只在门板上留下一个淡淡的手印,五指张开,像是刚被人推过。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衣柜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那件灰色风衣挂在衣架上,随着开门的气流轻轻晃动。
林默的目光扫过风衣口袋,突然想起那张1998年的电影票。
他伸手去摸,口袋里却空空如也,昨天夹在日记里的票根,也不翼而飞了。
这时,他注意到风衣的领口动了一下,像是有风吹过。
低头一看,领口内侧绣着个极小的字,颜色和布料几乎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是个“晴”字。
走廊里的声控灯突然闪了两下,灭了。
黑暗瞬间涌进来,包裹住整个房间。
林默攥着扳手的手沁出冷汗,他清楚地听到,衣柜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女人的声音,又像……风穿过缝隙的回响。
而那串湿漉漉的脚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仿佛有双看不见的脚,正穿着无形的鞋,一步步往门口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