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簌簌落下,门轴发出垂死般的***。
南乔举着应急灯的手在抖,光圈在潮湿的混凝土墙上晃出鬼影般的轮廓。
“找到了!”
东凯踢开堆积的旧家具,角落里的铸铁煤炉像一头蛰伏的野兽。
炉管上还挂着半袋发黑的煤块,前任业主的潦草字迹写在纸箱上:“2018年囤,勿动。”
南乔突然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地下室里撞出回音:“我们居然要靠这种古董活命……”她咳嗽起来,喉间泛起铁锈味。
东凯假装没看见她指缝里暗红的血丝。
上午10点17分,煤炉燃起的第三小时,温度计艰难爬升至零下3℃。
南乔裹着三层羽绒服蹲在炉边,把结婚证一页页撕开引火。
火焰吞噬“东凯”与“南乔”并排的铅字时,她忽然说:“早知道该听你的,买那个发电机。”
东凯没答话。
他正用瑞士军刀撬地板——地下二层是车库,或许能拆些车座海绵当燃料。
刀尖“咔”地折断在螺栓里,这是他们最后一件工具。
下午2点33分,业主群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24小时前:7栋有人烧家具中毒死了。
南乔把手机扔进煤炉,爆裂的电池溅起一串蓝色火星。
“省着点用充电宝。”
东凯说。
他们还有三个满电的充电宝,但太阳能充电板被埋在车库积雪下。
南乔盯着火光:“你说……政府会派首升机吗?”
屋外传来树枝断裂的闷响。
东凯掀起地下室的气窗挡板,积雪轰然塌落。
透过巴掌大的玻璃,他看见松鼠冻成冰雕挂在榆树上,像圣诞树上畸形的装饰品。
1月5日,体温争夺战。
南乔的高烧退了,但左手指尖开始发黑。
东凯用微波炉餐盒煮雪水,混着最后半瓶伏特加给她擦身。
酒精蒸汽熏得他眼睛刺痛,恍惚间看见婚礼上南乔端着香槟杯对他笑:“北方人喝这个得兑雪碧……”地下室的温度勉强维持在零下5℃,但潮湿像无形的蛆虫往骨头缝里钻。
东凯半夜醒来,发现南乔正用水果刀割窗帘。
见他醒了,她举起厚重的绒布:“这个能裹脚。”
刀尖上有新鲜的血迹——她割破了手指,但黑紫的皮肤己经感觉不到疼。
1月8日,煤块耗尽后的第六小时,东凯拆了煤炉的铸铁支架烧。
南乔蜷在睡袋里哼《Auld Lang Syne》,跑调的歌声里混着痰音。
东凯把结婚戒指摘下来塞进她手心:“握紧,金属导热。”
凌晨三点,南乔说想吃草莓。
东凯翻遍储物箱,找出一罐过期的草莓酱。
玻璃罐冻裂了,紫红的果酱结成冰坨,像凝结的血块。
他用体温融化表层,喂进她嘴里时,发现她的牙齿在打颤——不是因寒冷,而是某种神经性的痉挛。
2027年1月12日,寂静来临南乔最后一次清醒时,眼睛亮得可怕。
她要求东凯把自己挪到气窗下,那里有块扭曲的冰晶折射着月光,在她脸上投下蛛网般的蓝纹。
“像不像极光?”
她问。
东凯点头,喉结滚动着咽下血腥味——他昨天开始咳血。
凌晨西点,南乔的呼吸变得很轻。
东凯把最后一块窗帘布盖在她脸上,布料立刻结了一层白霜。
他摸索着打开手机录音功能,电量图标己经泛红:“今天是2027年1月12日,我和南乔……”录音戛然而止。
窗外,雪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