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冰呢?
每搓一下,都感觉指尖的冻疮开裂得更深,传来刀割似的刺痛。
柳春兰终于把小火坑里几根细瘦的苞米棒子点着了,橘红微弱的火苗摇曳着,舔舐着小铁锅的锅底,发出噼啪的微响。
锅里舀进去的雪融得极慢,一点一点渗出水来。
磨豆子的工序简单得令人窒息,却又缓慢得让人心焦如焚。
豆子太少,那小磨盘转不了几圈就空落落的。
柳冬梅站在小板凳上,奋力搅动着滤豆渣用的破布口袋——那是由一件旧内衣改的,针脚粗陋。
细白的生豆浆从布袋缝隙艰难渗出,滴落在下面的搪瓷盆里,速度慢得像是在一点一点挤着泪。
柳立军一首扒着灶台边,眼巴巴地看着那浅黄色浑浊的豆浆一点点在盆里积攒。
屋外寒风肆虐,吹得窗纸噗噗作响,炉膛里那点可怜的暖意根本驱散不了屋中的严寒。
姐姐的脸颊在火苗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又很快在冷空气中凝结成霜白的一小片,贴在她耳鬓边。
气氛压抑,紧张。
只有浆汁滴落时轻微的“嗒”、“嗒”声,还有炉火燃烧苞米杆时发出的断断续续细碎的“噼啪”,混着柳老实粗重的喘息。
过滤后的豆浆终于在小锅中煮沸,散发出生豆特有的微腥清香。
豆浆数量实在太少,只有小半锅。
柳冬梅死死盯着小铁锅里翻滚的白色浆液,里面倒映着她自己紧绷到极致、几乎扭曲的脸。
她在脑内疯狂地搜刮着前世的餐饮经验:做普通豆腐需要石膏或卤水点制凝固成型。
但眼下要做的冻豆腐,凝固定型全靠极寒!
步骤并不复杂,煮熟豆渣滤得越干净豆浆越纯,煮得越透,煮好后再降温……最后,就是交给这该死的低温天!
关键点在她脑中闪过:降温!
要迅速冷却到一定程度,才能让豆浆里的蛋白质分子形成最利于后期冻制的结构。
否则,冻出来就是一块死硬的板砖!
可……冰呢?
家里连一块能砸得动的冰都没有!
“雪!”
柳冬梅视线猛地扫向柳春兰,“再去装一盆雪!
压得最实、最硬的那种!”
小春兰连应声都忘了,立刻往外冲。
她端着装着硬雪的盆冲回灶房时,柳冬梅己经用一个粗瓷大碗装了半碗滚烫的豆浆,豆浆表面还浮着白色的泡沫,热气腾腾。
“倒!
绕着碗边倒雪!
快!
但不能把雪掉进豆浆里!”
柳春兰紧张得小脸煞白,屏住呼吸,双手紧紧抱着冰冷的陶盆,小心翼翼地将盆里压实的雪沿着大碗滚烫的边缘倾倒下去。
洁白的雪一触碰到烫热的碗壁,立刻腾起浓郁的白色水汽,“嗤嗤”作响!
滚烫的碗壁迅速变得冰手,厚厚的白霜在碗外壁凝结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