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比刚才更浓了。
原本十五米的能见度，此刻怕是只剩下七八米。
船板边缘的海水泛着青灰色，被船桨搅起的涟漪刚扩散开半米，就被雾气吞噬——船桨破水的“哗啦”声，传到耳边时像是隔了层湿棉布，闷得让人心里发堵。
他抬头看向安全岛的方向，那白色光点在面板上依旧闪烁，距离显示650米，但肉眼望去，原本隐约可见的岛屿轮廓己经彻底消失在雾里。
眼前只有白雾，浓得化不开，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装进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罩，连铅灰色的天空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呼……”林墨喘了口气，额角的冷汗混着雾水滑下来，滴在船板上。
精力条己经掉到了79，胳膊酸得像灌了铅，每一次挥动船桨都要咬着牙较劲。
精力：79/100（轻度疲劳）区域聊天频道的刷新速度慢了些，但恐慌感却透过文字溢了出来。
“雾怎么越来越大了？
我刚才还能看到旁边船的影子，现在啥都没了！”
“有没有人听到什么声音？
像是……像是有人在水里吹气？”
“救命！
我的船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船身晃得厉害！”
“别自己吓自己，可能是浪吧？
不过这雾也太邪门了，我感觉周围凉飕飕的……”林墨盯着那条“被东西撞了”的消息，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船桨。
他侧耳听了听，雾里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还有船桨划水时那沉闷的响动。
“不对。”
他忽然皱起眉。
“太安静了。”
海面上连风声都消失了，刚才还能听到的泡沫撞船板的“沙沙”声，不知何时己经停了。
整个世界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他自己的动作声，这反而让他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涌上来。
他停下划船的动作，屏住呼吸。
几秒钟后，一阵极其轻微的“嘶嘶”声，顺着船底传了上来。
很轻，像是蛇吐信子，又像是某种东西在粗糙的船板下游过，带着黏腻的摩擦感。
林墨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猛地低头看向船底的海水。
雾气贴着海面流动，只能看到船身周围一圈浑浊的水花，再往下，就是深不见底的灰蓝色，什么也看不清。
当前侵蚀率：0%面板上的数字依旧没变，但林墨却觉得那雾气像是有了生命，正顺着他的毛孔往身体里钻，冰冷刺骨。
“别慌……”他低声对自己说，重新握紧船桨，加快了划水的速度。
船身晃动着，缓慢地在雾里挪动，每前进一米，都像是在穿越一道无形的屏障。
视野里偶尔会闪过一些模糊的影子。
有时是一截漂浮的木头，在雾里若隐若现，像只伸出水面的枯手，有时是一片破损的帆布，被风吹得忽高忽低，像个没有脸的人形。
林墨不敢多看，眼睛死死盯着面板上的白色光点，那是他现在唯一的目标。
聊天频道里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发信人的名字后面，带着一个灰色的“离线”标识：“雾里有东西……它在看我……”这条消息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瞬间激起一片恐慌的回复：“谁？
谁离线了？
刚才说话的是谁？”
“它在看我？
什么意思？
别吓我啊！”
“我的天，他是不是……没了？”
“我离安全岛还有500米，谁能告诉我，这海里到底有没有东西？”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西周白茫茫的雾气。
那些翻滚的白雾，此刻在他眼里像是变成了无数双隐藏的眼睛，正从各个方向窥视着他，冰冷而贪婪。
他忽然想起系统新手须知里的话：“海雾、夜晚、异常天气时，‘侵蚀率’将上升，可能遭遇畸变生物或精神污染。”
“侵蚀率还没涨，但畸变生物……己经来了吗？”
“哗啦——”一声清脆的破水声响在左前方不远处传来，很近，最多五六米的距离。
林墨猛地转头，握紧了船桨。
雾里，一个黑色的影子猛地从水里探了出来，又迅速沉了下去，快得像一道闪电。
他没看清那是什么，只瞥见一片滑腻的，泛着水光的皮肤，还有一双在雾中闪过的，橙黄色的眼睛。
精力：75/100（轻度疲劳）“操！”
林墨低骂一声。
几乎是用尽全力去划桨，船身剧烈地晃动着，速度终于快了一些，破开浓雾，朝着安全岛的方向冲去。
身后的海面上，又响起了那种“嘶嘶”的摩擦声，这次更近了，仿佛就贴在船尾。
他不敢回头，只能死死盯着面板上不断减少的距离数字——500米，450米，400米……雾气似乎更浓了，浓得像牛奶，连船桨溅起的水花落在脸上，都带着一股淡淡的咸腥味。
区域聊天频道还在刷新，但内容己经变得混乱不堪。
充斥着尖叫，求助和无意义的咒骂，越来越多的名字后面，挂上了灰色的“离线”标识。
林墨什么也顾不上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船桨、面板上的光点，还有身后那道如影随形的、冰冷的注视。
他必须快点，再快点。
安全岛就在前面，在那片吞噬一切的浓雾深处，等待着他——或者说，等待着所有挣扎求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