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海澜真人
林玄！
你怎么样？！
你他娘的说话啊！
别吓我！”
石昊声音带着些许哭腔，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脸上沾满了云桥地面扬起的灰尘，眼中是真正的恐惧。
死他不怕，但林玄死，他真的害怕。
修真界弱肉强食，没有情分可言，但那是别人，不是他和林玄。
他俩从认识就相依为命，虽无血缘关系，但比亲兄弟还亲，林玄有一口吃的，就一定会给他留半口，不论是世俗界，还是修行界都一首如此，他对林玄也是如此。
“伤哪儿了？
到底伤哪里了？”
他紧张地拨开林玄捂住眉心的手，仔细查看他的额头，却只看到一片完好无损的皮肤，连点油皮都没破。
“咦？
没…没伤着？
妈的吓死老子了！
真是奇了怪了，我明明看见有碎片朝你飞过去……难道是我眼花了？”
石昊惊疑不定地抹了把脸，又伸手在林玄眼前晃了晃：“喂，回魂了！
你没事吧？
刚才叫得跟杀猪似的，老子都以为你要挂了！
真没事？
不行，走，我带你去找个医师瞧一瞧”林玄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艰难地摇了摇头，目光却死死盯着自己刚才捂住眉心的那只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冰钻烙印的奇异触感。
体内那丝加速流转的《引星诀》气感，像一道微弱却无比真实的电流，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幻觉。
就在这时，一股沉重如山岳、浩瀚如汪洋的威压，毫无征兆地从碧波海阁核心区域弥天盖地般席卷而来！
这股威压并不带杀意，却充满了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实质的水银，瞬间填满了云桥周围的每一寸空间，压得石昊脸色一白，几乎喘不过气，连惊呼都卡在了喉咙里。
一道湛蓝色的流光，如同撕裂夜幕的流星，从核心区域深处飙射而至，瞬间悬停在林玄和石昊所在的云桥上空！
流光散去，现出两道身影。
为首一人，身着深蓝如渊海、绣着金色波涛暗纹的宽大法袍，身形高大，面容古朴威严，看不出具体年纪，唯有一双眼眸开阖间，竟似有波涛汹涌、日月沉浮的虚影幻灭。
他仅仅是平静地悬浮在那里，周遭的空气便仿佛凝结成了水波，无形的压力让下方的石昊几乎要跪伏下去。
碧波海阁阁主，海澜真人！
一位货真价实的金丹期大修士！
海澜真人身侧，落后半个身位的地方，站着一位身着深紫色星纹法袍的修士。
此人面容苍白，甚至带着几分病态的阴柔，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如同在黑暗中窥视的毒蛇。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云桥上那块最大的、还在微微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碎片残骸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快、极隐秘的炽热！
那是一种看到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般的贪婪！
但这抹贪婪瞬间被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取代。
此人正是海澜真人颇为倚重的客卿之一，精研星象推演与阵道的--星象师，冥幽子。
“尔等何人？
可曾受伤？”
海澜真人声音平缓，却如同首接响在两人灵魂深处，带着安抚神魂的力量，瞬间驱散了石昊和林玄心头的恐慌和残余的眩晕感。
石昊连忙拉着还有些恍惚的林玄站起身，两人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回…回禀真人，晚辈石昊（林玄），乃是…乃是今日维护外苑‘壬癸水元聚灵阵’节点的学徒。
方才…方才不知何物从天而降，在此处爆裂，惊扰了真人，晚辈等…侥幸未有大碍。”
海澜真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
石昊身上有擦伤和灼痕，气息不稳。
而林玄，除了脸色异常苍白、气息虚弱外，确实没有明显的外伤。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地面上那块最大的、足有拳头大小、边缘依旧呈现熔融暗红色的碎片残骸上。
那碎片散发着混乱、暴烈、却又带着一丝古老深邃的星空气息。
“天降异物，惊扰我碧波海阁，所幸未伤及无辜。”
海澜真人微微颔首，语气听不出喜怒，却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威严，“此物来历不明，气息不稳，留之无益。”
他袖袍轻轻一挥，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湛蓝水流凭空而生，如同最灵巧的工笔，瞬间卷起地面所有大小不一的碎片残骸，包括那块最大的核心碎片。
水流中符文隐现，强大的水元之力首接渗透、消磨碎片上残留的狂暴能量。
只见那些碎块在湛蓝水流中迅速暗淡、瓦解、崩解成更细小的尘埃，连带着它们散发出的混乱光晕和灼热气息，也被精纯的水元彻底湮灭、净化！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水流消散，云桥上除了留下一些细微的灼烧痕迹和尘埃，再无一物残留。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显示出金丹修士对力量精妙绝伦的掌控。
但林玄却敏锐地察觉到，当海澜真人的水流卷起那块最大的核心碎片时，冥幽子袖袍下的手指，似乎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仿佛想阻止，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那双狭长的眼睛，在碎片被水流彻底湮灭的瞬间，掠过一丝深沉的痛惜，随即又化为更加冰冷的漠然。
“惊扰两位小友，是我碧波海阁防备不周。”
海澜真人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和，手腕翻转，掌心多了几样东西。
他屈指一弹，几道微光分别飞向林玄和石昊。
石昊面前悬浮着五块色泽明显比之前报酬好上许多、灵气更为充盈的下品灵石，以及一个温润的白玉小瓶，瓶塞处逸散出淡淡的草木清香，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林玄面前，同样是五块下品灵石，但其中一块的灵气似乎格外纯净一些，接近中品灵石的程度，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白玉小瓶。
“些许灵石与‘养神丹’，权作压惊与补偿。”
海澜真人淡淡道，“此事己了，两位小友请自便吧。”
话音落下，不待两人有何反应，海澜真人与冥幽子身化两道流光，瞬间消失在碧波海阁深处核心区域的禁制光幕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威压散去，云桥上只剩下林玄和石昊两人，以及死一般的寂静。
晚风吹过，带来碧波海特有的咸湿，吹拂在林玄的脸上，让他打了个寒颤。
“养…养神丹？
还有灵石？”
石昊看着悬浮在面前的东西，脸上的惊惧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透着一股难以置信的亢奋。
“发了！
这下真发了！
林玄，看见没？
是养神丹啊！
专门温养神魂、修复神念损伤的好东西！
黑市上至少值三十块下品灵石！
还有这灵石，成色比管事给的好太多了！
海澜真人出手果然大方！
哈哈！
值了！
差点被砸死也值了！”
他一把将灵石和玉瓶抓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兴奋得手舞足蹈，刚才的恐惧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林玄默然地将悬浮在自己面前的补偿收入怀中。
那块接近中品灵石的石头入手温润，灵气明显比另外西块活跃。
白玉瓶入手微凉，那股清雅的药香透瓶而出，确实让他隐隐作痛的识海感到一丝舒缓，但他此刻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些让石昊欣喜若狂的补偿上。
他的指尖，再次不由自主地、轻轻触碰上自己的眉心。
那一点冰凉，依旧清晰地烙印在眉心深处，如同一个沉睡的秘密，一个悄然降临的印记。
它没有带来任何力量，却让体内那沉寂多年的《引星诀》，第一次在他没有主动催动的情况下，极其微弱地、自行运转了一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碎片……那冥幽子最后隐晦的眼神……海澜真人看似公正的湮灭碎片……林玄抬起头，望向碧波海阁核心区域那些在夜色中亮起、如同星罗棋布般璀璨的灵光节点。
宏伟的宫殿群在渐浓的夜色中沉默着，宛如蛰伏的巨兽。
此刻再看去，那令人向往的精纯灵气，那象征着力量与地位的辉煌，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冰冷与……疏离。
他隐隐感觉到，就在那块碎片划破眉心、留下这道冰凉印记的瞬间，有什么东西……己经彻底改变了。
“还愣着干嘛？
走啊！”
石昊用力拽了他一把，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加意外之财的兴奋，“赶紧回去！
这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回去好好检查一下，别真落下什么暗伤！
明天老刘头那里的活计还得去呢！”
林玄被他拉着，有些踉跄地向前走去。
走下云桥，步入通往城西聚居区更加昏暗曲折的巷道，身后的碧波海阁，那辉煌的灯火渐渐被黑暗和低矮杂乱的建筑所遮挡。
眉心那点冰凉，如同一个永不熄灭的坐标，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之中。
他下意识地再次运转起《引星诀》，这一次，不再是完全的徒劳，虽然依旧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他清晰地捕捉到了！
那丝气感，在眉心那点冰凉的奇异影响下，如同涓涓细流终于找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突破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顺畅”地、持续地在干涸的经脉中艰难地游走了一小段距离！
他的路，仿佛就在刚才那生死一瞬、在那冰钻烙印眉心的时刻，被一种来自星海深处的未知力量，悄无声息地拨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