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妍诗身着月白襦裙,腰间环佩轻响,正专心为瑶池宴准备百花酿。
她指尖灵动,穿梭在繁花之间,将花蕊中的甘露小心翼翼地收集进鎏金酒盏。
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姻缘殿的穹顶出现一道裂痕,如同一道狰狞的伤疤,迅速蔓延开来。
鎏金酒盏从胡妍诗的指间滑落,“啪”的一声摔在琉璃地面上,溅起的琼浆在琉璃地面蜿蜒成血色溪流。
她惊愕地仰头,望着千年不化的姻缘冰晶正中央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快取命簿!
西边第七根红绸要断了!”
月老惊慌失措的呼喊从身后传来。
胡妍诗来不及多想,指尖迅速凝起仙诀,正要触及雕花玉架上的命簿,整座宫殿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玄冰案几摇晃不止,胡妍诗踉跄着扶住案几,稳住身形。
只见那些缠绕着金粉的姻缘线,如同被惊扰的活蛇般扭曲、挣扎。
紧接着,西侧第七根红绸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血色雾气瞬间如汹涌的潮水般吞噬了半边殿宇。
“三生石映照的人间……”月老颤抖的声音从血色雾气中传来,带着无尽的恐惧,“长安城……长安城要出大乱子了!”
胡妍诗秀眉紧蹙,咬破指尖,在空中迅速画符。
殷红的血珠在雾气中凝结成一面铜镜,镜中逐渐映出长安街市的景象。
此时的长安正飘着鹅毛大雪,可那些纷扬的雪花落在行人肩头,竟化作猩红的姻缘笺。
胡妍诗的瞳孔骤然收缩,镜中景象让她震惊不己:待嫁新娘眼神绝望,用金簪刺穿了华丽的喜服;状元郎满脸愤怒,将合卺酒狠狠泼向祠堂先祖;城郊乱葬岗上,数十具尸首的眉心都缠着断裂的红线,在寒风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冷汗顺着胡妍诗的脊背滑落,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替月老代值时,曾在命簿上见过一个诡异的命盘——本该孤煞终生的星象,却同时缠绕着七道姻缘线。
“胡妍诗!”
天帝的怒喝如雷霆般穿透九重云霄。
姻缘殿穹顶被雷霆劈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强光照射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就是你值守时打瞌睡酿的祸!”
胡妍诗想要辩解,那日分明闻到醉仙引的异香,才导致意识模糊。
可还没等她开口,天刑台的锁链己如毒蛇般缠上她的手腕。
月老见状,急忙扑上来,拽住她腰间的禁步,大声喊道:“陛下三思!
抽了仙骨就再没人能修补命线了!”
雷霆在云层间不断翻滚,天帝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胡妍诗腕间浮现的九道金纹。
那是上古姻缘神留下的印记,整个仙界唯有她一人继承。
“戴九转禁灵镯下界。”
天帝拂袖卷起破碎的冰晶,声音冰冷而威严,“解尽十桩错缘前,不得动用仙术。”
长安城郊的官道上,寒风凛冽。
胡妍诗低头看着腕间的青铜镯,心中五味杂陈。
方才入城时,她被守门侍卫当作流民,受尽了白眼。
此刻,她身着粗布麻衣,沾满泥泞,发间只别着半截桃木簪。
尽管如此,茶棚里几个脚夫仍色眯眯地盯着她雪白的后颈,眼神中充满了不轨之意。
“姑娘要搭车吗?”
一个清冷的男音从身后传来。
胡妍诗转身,只见漫天纸钱纷纷扬扬落下,宛如一群白色的蝴蝶。
一辆玄色马车停在路边,帘幔微掀,执扇的指节苍白似玉,扇骨上墨色柳枝缠着一艘将沉的小船,给人一种神秘而压抑的感觉。
青年从马车上下来,他眉间一点朱砂痣艳得惊人,宛如雪中红梅,偏生眸中凝着终年不化的霜雪,让人望而生畏。
胡妍诗的腕间禁灵镯突然发烫,她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心中暗惊:这凡人公子周身萦绕的,竟是七重相互撕咬的姻缘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