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硬木板硌得我后背生疼,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健身房熟悉的吸顶灯,而是漏着光的、黑乎乎的茅草屋顶。一股混杂着牲畜粪便、霉烂稻草和陈年油烟的味道,蛮横地钻进鼻孔。我猛地坐起来,骨头缝里嘎嘣作响,这身体瘦得像根没晒干的柴火棍,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提不起。
我踉跄着扑到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边,用力拉开。刺眼的阳光撞进来,晃得我一阵晕眩。适应了光线后,眼前的景象让我下巴差点掉地上砸穿脚背。街道上挤挤挨挨,全是人!可这些人……我使劲揉了揉眼睛,没错,全是胖子!胖得千姿百态,胖得理直气壮。男人腆着圆鼓鼓的肚子,像怀胎十月的孕妇,腰带艰难地勒在肥肉堆里;女人更是丰腴得如同发酵过度的面团,脸颊上的肉饱满得几乎要滴下来,走起路来,浑身的肉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们身上的绸缎在阳光下闪着油腻的光,脸上洋溢着一种对自身体积极其满意的富态笑容。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浓烈的、甜腻的油脂香气,混合着汗味,熏得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咕噜噜……”肚子发出惊天动地的抗议。这具身体大概很久没吃过饱饭了。我捂着胃,脚步虚浮地挪到街边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包子摊前。那蒸笼里的包子,白胖胖,圆滚滚,散发着致命的麦香和肉香。我的口水疯狂分泌,喉咙干得冒烟。我舔了舔开裂的嘴唇,眼巴巴地瞅着那个同样圆润得像个发面馒头似的老板娘。
“大娘……”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能……能赊一个包子吗?饿得实在不行了。”
老板娘正用油乎乎的手擦着汗,闻言,那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小眼睛在我身上扫了扫,从上到下,像在打量一根没长好的豆芽菜。她的眉头立刻嫌弃地拧成了麻花,鼻孔里重重地哼出一声。
“啧!”她撇着嘴,一脸鄙夷,“瘦得跟竹竿儿成精似的,风大点都能吹跑!瞧瞧你这身板,没二两肉,看着就晦气!还想赊包子?门儿都没有!走走走,别杵这儿碍眼,耽误老娘做生意!”她挥动着胖胳膊,像驱赶苍蝇一样赶我,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我脸上。
我被那股带着葱油味儿的唾沫星子逼退两步,胃里火烧火燎的绞痛瞬间被一种冰冷的羞耻感覆盖。周围几个路过的“富态”行人,也纷纷投来鄙夷或怜悯的目光,仿佛我是街边一块碍眼的石头。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破地方,审美观扭曲得令人发指!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节操是长在脂肪层上的吗?
我咬着牙,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包子摊,钻进一条更窄、更脏的巷子。尽头有个半塌的破土地庙,勉强能遮风挡雨。我瘫倒在冰冷的泥地上,精疲力竭,饥饿感像无数小虫子啃噬着内脏。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上来。难道刚穿越过来,就要成为史上第一个饿死的健美爱好者?这死法也太憋屈了!
不行!一股倔强劲猛地顶了上来。老子在健身房流血流汗练出来的意志力,还能被这点破事打倒?不就是瘦吗?练!只要给我时间,给我食物!我挣扎着爬起来,环顾这破庙。角落里堆着些破烂杂物,几块断砖,几根腐朽的木梁。我喘着粗气,走过去,挑了一块大小趁手的青砖,沉甸甸的。就是它了!
我把青砖放在地上,双手撑在冰凉粗糙的砖面上。深吸一口气,调动起这具身体残存的、微薄得可怜的力量,开始做俯卧撑。一个,两个……手臂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酸胀感如同无数细针在肌肉里攒刺。汗水瞬间就冒了出来,沿着额角、鬓角,大颗大颗地砸在身下的尘土里,洇开深色的斑点。肺像个破风箱,呼哧呼哧地响,每一次下压都感觉胸腔要炸开。
“……十七……十八……”我在心里默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视线因为缺氧和用力而阵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脸快要贴到地面时,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毫无预兆地在我脑海深处突兀响起:
滴!检测到高强度抗阻训练……核心肌群激活中……
今日训练目标:基础代谢唤醒。完成度:30%……45%……
能量极度匮乏!警告!警告!请立即补充蛋白质与碳水化合物,否则将强制进入低功耗休眠状态……
这声音?!我浑身一僵,动作瞬间停滞。幻觉?饿昏头了?可那声音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机械感。
“谁?!”我猛地抬头,警惕地环顾四周。破庙里空空荡荡,只有灰尘在昏暗的光线里飞舞。只有我一个人。但那声音还在继续,像一个嵌在脑子里的幽灵教练。
……完成度:65%……80%……警告!机体濒临极限……
“操!”我低吼一声,不知道是骂这鬼地方,骂这具破身体,还是骂脑子里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一股邪火顶了上来。练!管你是神是鬼!老子偏要练下去!我榨干最后一丝力气,用尽全身的意志力,猛地将身体撑起!
滴!今日基础代谢唤醒训练目标:100%达成!奖励:基础代谢速率小幅提升效果微弱。请宿主积极补充营养,解锁更多功能。
随着这个提示音,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瞬间从身体最深处弥漫开来,流向酸软无力的四肢百骸。虽然依旧饿得前胸贴后背,但刚才那种濒临崩溃的虚脱感,似乎真的减轻了一点点?手臂的颤抖也平息了些许。
我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单薄的粗布衣裳,贴在身上冰凉。脑子里嗡嗡作响,那个声音沉寂了下去。是金手指?还是饿出来的精神分裂?我盯着破庙顶上那个大窟窿,外面是灰蒙蒙的天空。不管了!有希望总比等死强!练!找吃的!活下去!然后……练出我的腹肌,亮瞎这群以胖为美的古代人的钛合金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