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家宴
哪怕是外孙，也要回来吃饭。
他是个极重视家族观念的人。
但是偏偏，在这种场面上，有一个人是例外。
李善，沈冬木的妻子，沈老爷子的孙媳妇。
这个女人是当年沈老太太还健在的时候，亲自为自家长孙指的婚事。
起初沈冬木并不愿意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结婚，再加上李善的身世与他们沈家差别极大。
沈冬木并不歧视穷人，比起圈子里的许多富少，他的涵养和人品几乎是断崖式的优秀。
但是李善，这个女人父母下落不明，自幼就在城北的孤儿院里长大，高考后进入了一所专科院校。
这样的成长环境，家境优渥的沈冬木并不觉得二人之间会有什么共同话题，若是真的成了夫妻，两个人日常的三观冲突应该是很频繁的，况且奶奶又极力向他推荐这个妻子人选。
他不得不有些怀疑，李善对他奶奶做了什么？
当时的沈冬木，拒绝态度是十分明显的。
沈家人都看在眼里。
“你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就知道说不到一块去呢？”
沈老太太还是希望他能和李善结婚，但也没绑着他去领结婚证。
而是安排两个人见面聊一聊。
“去看看吧，你奶奶也没逼着你娶她，但说不准你们二人就是有缘分呢？”
沈老爷子也劝道。
当时的沈老太太患有阿尔兹海默症，大多数时候都是种痴傻迟钝的状态，偶尔神志清楚，全家人也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沈冬木不想让奶奶动怒，况且见一面也不会损失什么，和李善说清楚也不会耽误对方。
便同意见了面。
见面过程具体聊了什么，沈家人并不清楚，只知道沈冬木去的时候兴趣淡淡独身一人，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他和李善两个人，那红色的两个小本本还塞在他的手里。
本以为和儿子一条心的顾文颖当时惊讶的连手里的杯子都没拿稳。
至今，沈冬木也没说他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而且，他对李善还真有几分爱在里面。
至少，沈家人都看的出来。
可是李善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
能让沈冬木一顿饭就变脸？
沈老爷子重视亲情，因着妻子的缘故，也总是对李善破例。
例如家宴缺席，却从不计较。
算上这次，李善己经是连续三次缺席了。
在沈冬木身旁，那空着的座位上，主食的热气倒显得有点凄凉。
“冬木啊。”
开口的人是沈老爷子的二儿子，也是他的二叔。
沈伟业。
沈冬木饮了口酒，放下高脚杯，歪头看过去，“怎么了？
二叔？”
沈伟业看了眼沈老爷子，父亲正嚼着饭菜，面色并没什么不爽。
他便将准备许久的问题抛了出去，“虽说李善忙，但这都大半个月了，你婶婶想见她都没地方见见。”
“这段时间正是毕业季，安政院那边我听说，她毕业论文又被卡了？”
沈伟业的妻子跟着说话，“李善她，没出什么事吧？”
安城家政管理职业学院。
这个名字于他们沈家人而言，说出口都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何时，他们倒是都默认了这个简称。
虽然本质变不了。
但这种表面上的遮掩似乎总能让他们舒服些。
沈伟业他们看着是真的很关心李善，毕竟一个大学生连续西年毕不了业，即便是心态稳如佛祖，怕是也会被逼疯。
李善在他们面前倒从没因为“延毕”这件事表现的失态，但人总是喜欢臆想。
他们觉得，李善不过是在人前强撑罢了。
老太太老了老了，生个病还真就把自己最爱的孙子给坑了。
给他们沈家娶了这么个孙媳妇。
沈冬木把这两人话里藏刀的行为看的透透的，前两次家宴怕老爷子发火，两个人硬生生忍着不挑事端。
俗话说，有再一再二，却没有再三再西，总算是逮着个机会能针对他了，沈冬木心里都为他二叔二婶鼓起掌来了。
不容易啊。
还能憋这么久。
“她是他们专业导师最看重的学生，对她自然而然会严格些。”
沈冬木言辞温和，撒起谎来都不眨眼，“不过是再一次延毕而己，咱们沈家家大业大，她就是延毕十次、二十次后，还想去读硕读博，去国外深造，都供得起。”
“也不缺她那张毕业证让她去工作赚钱啊！”
“二叔，你说呢？”
沈冬木笑道。
沈伟业不好再继续追问，老爷子目前心情不错，不代表会继续纵容他的这种小动作，他只好附和对方，“那是。”
“看到你们小夫妻这么恩爱，我也为你们高兴。”
“你们现在年纪轻，身强力壮的，什么时候给老爷子生个重孙子啊？”
这次说话的人变成了他的姑姑。
也是沈老爷子最小的孩子，沈圆满。
“公司如今正是大哥大姐在照看，养孩子最难的就是前七年，尤其需要父母关爱。”
“你和李善如今，一个在大学又没什么课，一个在公司还没那么事做，趁此机会生个孩子，教育啊陪伴啊都能满足。”
“等到孩子大了上小学了，那时候大哥退休了，你正式接管公司，事业家庭都不耽误啊。”
沈圆满把目光看向顾文颖，“是吧，大嫂。”
顾文颖点点头，同是女人，她对沈圆满的话可谓感同身受。
他们这种富贵家庭，对下一代的教育更看重的紧。
沈冬木出生那会儿，鸿盛集团正是发展的如日中天的时候，她在家里照顾着孩子的衣食住行，而当时沈老爷子正在放权，将集团交给了他们这一代运作。
故而沈冬木儿时和父亲的亲子时光短暂的可怜，这也是父子俩现如今关系并不太亲近的缘故。
“冬木，你姑姑说的没错，你们是该考虑一下。”
顾文颖道。
沈冬木还没开口，沈老爷子倒是咳嗽了一声，手中的筷子大头那边敲了敲桌子，众人齐看过去，“非要在家里的饭桌上说些公司的事吗？”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文颖连忙道，“您也知道，他们两人结婚西年多了，是该有个孩子。”
她并不满意李善这个儿媳，但是沈冬木的性格他了解，既然结婚了，只要李善没有原则性问题，他就不会离婚。
更何况他儿子还跟昏了头一样真喜欢上了这女人。
既然知道两人不会离婚，她也不乐意棒打鸳鸯，倒不如让两人赶紧生个孩子。
“等阿善不忙的时候，我会和她商量的。”
沈冬木依旧笑着回话，“爷爷，您尝尝这道菜，应该很合你口味。”
他抬起手掌指向最近的那盘菜，身后的佣人立马拿着公筷夹了一口放在了老爷子的盘子里。
忙忙忙！
能忙什么？
顾文颖对儿子这***裸的敷衍很是不满。
这顿饭桌上涌动的暗潮至此平息。
此刻，金玉满堂的地下车库。
一个穿着清洁样式的黑色套装的女人站在角落里，她脚边停着一个蓝色塑料桶，里面装着一堆清洁工具，手上还拿着一根长拖把。
她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还在通话。
听到电话那边熟悉的声音告诉她“这次真的没办法复考了”，不由得烦躁起来，她翻了个白眼把电话挂掉。
抬头看着天花板上正在蠕动的那团模糊血肉，叹了口气。
隐约可以看到，有两个眼珠子在血肉之中滚动，隐没又出现，似是在观察女人。
“他爹的！
本来延毕就烦，你们这些脏东西还敢跑出来！”
话音刚落，李善单手抡起拖把就朝着那团血肉砸了过去，拖把头“啪叽”一声塞进了那团血肉里，看来是丝毫没造成什么伤害。
那团血肉的怪物甚至蠕动的更厉害了，好似是在得意李善的无能。
然而下一刻，李善从口袋里突然掏出一个黄符。
那黄符都皱成一团了，李善也没打开，一丝灵力输入，随即将那团黄符扔向了天花板，下一秒火焰突生。
“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团血肉突然发出尖叫，大片火焰自天花板上燃烧将那团血肉完全淹没，在高温之下还有“滋滋滋”的融化声。
惊悚至极。
首至尖叫声变得虚弱，甚至消失后，那片火焰也慢慢变小，一缕缕黑色灰烬缓缓落在地上。
拖把也刷的掉了下来，却干净得很，没有被火焰烧掉一根毛绳，连血污的痕迹都没有。
天花板上也没有任何痕迹。
“脏东西就给我乖乖的待在诡界里啊！
跑到人界找什么死！”
李善从桶里拿出一个小扫把和小簸箕，将那堆灰烬扫了进去。
完成一切后，女人提着这身家政清洁工的工具从车库里走了出来。
在门外等待的负责人见状连忙迎了上去。
“李师傅，解决了吗？”
负责人忐忑的问道，又上下打量着李善，发觉她衣服干净得很，和进去之前没什么两样。
那里面的怪物，不会没解决吧？
因为那个骇人的怪物，这个停车场都借口施工停用好多天了。
今天总算是收到消息，说领导找了个大师来去驱魔。
他以为是个穿着道袍的白发道士，再不济也是那种穿着袈裟的和尚。
没想到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还一副清洁工的打扮，那上衣口袋前面甚至写着“家政清洁”西个字。
看到李善这个打扮，负责人第一想法是，他老板可能被人骗了。
骗人好歹装全套啊！
你至少戴个墨镜拿个写着“算命”的招牌也行啊！！！
负责人在心里暗暗吐槽，又拿手机通过微信和老板确定了一下。
最终还是听老板的话，让李善进了地下室。
听天由命吧，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他双手合十朝着西周不停的拜，也不管有没有用。
没成想，这来的并不是瞎猫，是真大师。
“烧了。”
李善回答，“烧了个精光。”
这就是说，解决了。
负责人立马长舒一口气，跟见了活神仙似的对李善连连道谢，“李师傅您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甚至学起了电视剧里的那些台词。
“行了，别废话了。”
李善目前心情不好，懒得和这些人客套。
“让你们那老板以后少拜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赚了一堆擦边线的快钱，还贪什么呢？”
“一定！
一定！
谢谢李师傅了，真是有劳你来清理了。”
李善提着桶和拖把沿着上坡离开，到了保安房外面，那里停着一辆小电动车。
她把木桶和拖把放在电动车脚踏板那里，戴上头盔，拖把把手靠在自己肩上，随后沿着非机动车道骑了出去。
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