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河的手指仿若铁钳,死死地攥着对讲机,指节因为过度用力,泛出异样的苍白。
闷热的空气里,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接连滚落,打湿了衣领。
声音带着难以压抑的急切,从他颤抖的双唇间传了出去:“张队,张队!
我是聂河!
列车上突发命案,现场情况复杂,我急需高铁站登站口的监控录像,任何细节都可能决定案件走向!”
他的目光如炬,快速扫过一旁的侯小云。
侯小云正坐在狭***仄的问询室里,头顶那盏昏黄的灯摇摇欲坠,在他专注严肃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侯小云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手中的铅笔在笔记本上飞速舞动,沙沙作响,似乎正在梳理案件错综复杂的脉络。
车厢外,列车行驶时与铁轨摩擦发出的“哐当”声震耳欲聋,让整个空间都被紧张的氛围所笼罩。
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金属味愈发浓烈,桌上的水杯随着列车的震动轻轻晃动,杯中的水泛起层层涟漪,似乎也在诉说着案件的扑朔迷离。
对讲机里传来张队沉稳有力,却又带着一丝警觉的声音:“好的,你要多久跨度的监控资料?”
聂河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迅速转头看向侯小云,眼中带着询问的意味:“调取多长时间范围的监控?”
侯小云抬起头,深邃的目光中透着坚定与锐利,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昨天和今天的,所有时段的监控画面,一个都不能少!”
聂河果断点了点头,再次按下对讲机的按钮,语气比之前更加笃定,几乎带着命令的口吻:“张队,我需要昨天和今天高铁站登站口从早到晚的全部监控录像!”
片刻后,对讲机那边传来张队略显迟疑的回复:“好的,不过数据量庞大,整理起来需要时间,可能要久一点。
一会儿通过加密短信发给你。”
聂河长舒一口气,缓缓放下对讲机,试图借此平复内心如潮水般翻涌的紧张。
侯小云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来,他的身形挺拔如松,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沉稳与自信:“现在暂时没其他线索,聂警官,我们去车厢里询问乘客,说不定能找到可疑人员。
记住,任何细微的异常都不能放过。”
“OK!”
聂河比了个手势,率先走出问询室,动作敏捷而干练。
侯小云也点点头,步伐沉稳地紧跟其后。
踏入车厢,喧闹声瞬间如潮水般涌入耳中。
乘客们神态各异,有的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有的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还有的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似乎没人察觉到两位警官的到来。
侯小云目光如炬,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一个人,锐利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从每个人的脸上、身上扫过。
心中迅速做出初步判断:凶手大概率为男性,且年龄与死者相仿。
作案如此缜密,他很可能事先经过了长时间的谋划。
侯小云接连询问了几人,均未发现异常。
几分钟后,聂河匆匆找到侯小云,掏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提示短信:“监控发来了,现在查看吗?”
“好。”
侯小云找了个光线较好的角落坐下。
聂河点开昨天的监控视频,快速播放几分钟后,侯小云眉头紧皱,重重地摇了摇头:“不行,画面太模糊了。
人物轮廓都难以分辨,更别说捕捉细节了。”
他接过手机,将两段画面并列对比,按下30倍速播放。
聂河盯着手机屏幕,眼花缭乱的画面让他眼睛发痛,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看向侯小云。
侯小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模糊的画面,捕捉每一个稍纵即逝的细节。
许久,他先后按下左右两边的暂停键,将画面放大。
可惜,监控画面太过模糊,嫌疑人又戴着帽子和口罩,只能确定是同一个人,却难以分辨面容。
“身高165左右,今天穿黑色衣服。
聂警官,麻烦把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乘客都找来。
注意,行动要隐蔽,别打草惊蛇。”
侯小云语气笃定地说道。
“好的。”
聂河点头后迅速离去,脚步匆匆,身影消失在车厢的尽头。
大约20分钟后,聂河带来5个人。
这5个人都戴着颜色相近的帽子,其中两人还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侯小云从座位上站起身,目光依次扫过众人,眼神像X光一样,试图穿透他们的伪装,开始询问:“昨天下午这个时间,你们在做什么?
请如实回答,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第一个人回答:“昨天下午我在家照看孩子。
孩子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哄了好久。”
“谁能证明?”
“我家监控可以证明。
监控视频都有时间戳,做不了假。”
侯小云道:“监控录像可以通过技术手段篡改,先生。
你确定没有其他证人吗?”
男子辩解道:“警官,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我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实话!”
“好,暂且信你。”
一番询问下来,只有一个叫王叶的人无法证实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王叶站在那里,眼神闪躲,双手不自觉地搓动衣角,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列车抵达最后一站,缓缓停下。
侯小云看了眼所处位置,对聂河说:“聂警官,后续警方会接手,你负责保护好现场。
确保现场的每一个证据都不被破坏,这关系到案件的侦破。”
接着,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喂,小云。”
电话那头传来叶均亲切的声音。
“哎,叶大队长。”
“都说了多少次,别叫我叶大队长,叫叔叔!
找我有什么事?”
“叶叔叔,我现在在高铁上,列车上发生了命案。
死者身份不明,现场发现诸多可疑之处。”
“什么?
命案!”
叶均的声音瞬间提高,带着震惊与关切,“你没事吧?
现场情况怎么样?”
“我没事。
我己经锁定了几名嫌疑人,想请你们接手,勘查现场,再带回警局审讯。
这案子比想象中复杂。”
“你没事就好。
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马上派小张过去。
你等小张到了再离开现场。”
“好。”
侯小云挂断电话,坐在座位上等待警方到来。
30分钟后,张恒涛带着几名警员赶到。
张恒涛一见到侯小云,便点头示意:“小云,一会儿我安排人送你们去警局,现场交给我们处理。
你放心,我们一定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好。”
侯小云目光深邃,意味深长地说:“凶器可能是死者的头发,死亡时间大约在10:20。
死者使用的是假证,身份尚未确认。
还有,凶手应该和死者相识,作案计划十分周密。”
“明白了,我们顺着这个方向调查。
你提供的线索太重要了。”
张恒涛笑着点头。
说完,侯小云带着张恒涛、聂河及几名嫌疑人离开列车。
众人上车后,驶向长沙市公安局。
3分钟后,抵达警局。
侯小云带领众人下车,又对聂河叮嘱道:“把人看好了,我去找叶大队长。
记住,不要让嫌疑人有任何交流的机会。”
“好。”
不一会儿,侯小云来到叶均的办公室门前,抬手敲门:“叶叔叔,是我。”
“哎,进来吧!”
叶均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侯小云推开门,只见叶均笑容满面地站在那里,眼神中透着欣慰与关切。
“小云啊!
这次多亏你在现场,不然这案子得费不少周折。
说说,你有哪些发现?”
侯小云点点头,有条不紊地说道:“死者为女性,姓名不详,年龄26岁左右,死亡时间在10:20左右。
凶手为男性,使用死者的头发作为凶器。
凶手与死者相识,作案蓄谋己久。
从现场痕迹和作案手法来看,凶手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
叶均笑道:“小张己经跟我汇报过了,你的发现完全正确,真是后生可畏!
我想听你讲讲推理过程,还有怀疑对象。”
“好。”
侯小云找了把椅子坐下,继续说道,“凶手事先知晓死者的乘车信息,提前购票,并在案发前一天下午破坏了监控。
第二天,凶手与死者先后上车,不在同一车厢。
10:20左右,凶手看到死者前往厕所,便跟了过去,守在门口。
死者进入厕所后,凶手趁机进入,先将其迷晕,再用头发将其勒死。
之后,凶手处理掉头发才离开现场。
凶手不仅带走了可能留下的证据,还巧妙地避开了其他乘客的视线。
目前,我的怀疑对象锁定在带来的5个人当中,具体是谁,还需审讯后才能确定。
其中,王叶的嫌疑最大,他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而且言行举止十分可疑。”
叶均鼓掌称赞:“推理得精彩!
逻辑严谨,细节把控到位!
这案子破了,我一定向上级为你请功!”
“嗯,谢谢叶叔叔。
还有件事,我想参与这次审讯。
我对嫌疑人有一定了解,或许能发现一些关键线索。”
叶均爽朗地笑了:“参与审讯没问题,我这就安排。
有你参与,这案子说不定能更快侦破。”
“太感谢了!”
“小云啊!
这几天你就留下来协助调查。
晚上让小张带你们去尝尝长沙的小吃,放松放松。”
“好,可学校那边怎么办?
课程和任务都不少。”
“放心,这点小事难不倒你叶叔叔!
我跟学校沟通,你就安心破案。”
“那就多谢叶叔叔了。”
说完,侯小云离开叶均的办公室,径首走向停车处。
远远望去,停车处空无一人,侯小云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跑过去。
车上同样空无一人,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低声咒骂:“搞什么,人都哪去了!
聂河怎么连几个人都看不住!”
就在这时,他接到张恒涛的电话:“小云,嫌疑人王叶跑了!
你离开没多久,他突然袭击聂警官,然后逃跑了。
聂警官、之之还有另外4个人己经去追了。
我现在在马成路,王叶可能撞了车,现场一片混乱,聂警官和我正在处理,你赶紧过来!”
“嫌疑人抓到了吗?”
侯小云急切地问,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抓到了,他被车撞了,头部出血,现在昏迷不醒。
情况很危急。”
“明白了,我马上来。”
说着,侯小云迅速上车,刚要发动车子,才想起自己没有驾照,无奈之下,只能下车跑步前往事发地。
夜晚的街道灯火通明,侯小云在人行道上拼命奔跑,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
路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可他全然不顾,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到现场,弄清楚王叶逃跑背后的真相。
不久,侯小云赶到现场。
王叶因受伤己被送往医院,张恒涛留在现场处理后续事宜。
现场一片狼藉,车辆的碎片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汽油味。
侯小云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打电话让交警来处理,我们去医院。
王叶的供述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其他4个人看着侯小云,问道:“那我们呢?”
“你们先回去吧。
后续若有需要,我们会联系你们。”
20分钟后,两人赶到苏科医院。
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侯小云很快找到聂河,神色关切地问道:“王叶情况怎么样?
脱离生命危险了吗?”
聂河回答:“没有生命危险,但医生说伤到了大脑,需要静养几天。
目前意识还不太清醒。”
“几天?
具体什么时候能恢复?”
“大概3天。
医生说要看恢复情况,才能确定能不能回忆起相关事情。”
“什么时候能和他见面?”
“随时都能见面,但明天来更好。
今天他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很差。”
聂河顿了顿,又说,“他伤到了脑神经,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
就算恢复意识,也不一定能提供有用的线索。”
“也罢,明天再来。
这王叶倒是自己露出了马脚,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
不过,他逃跑的时机太蹊跷了,背后说不定还有人指使。”
侯小云苦笑着摇头。
突然,聂河剧烈咳嗽起来,侯小云这才想起他受了伤。
“聂警官,你受伤了!
伤得重不重?”
“没事,那小子下手够狠,朝我胸口打了两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可能是岔了口气。”
侯小云却不放心,坚持带他挂号检查:“这种事可不能拖延。
万一有内伤,耽误了治疗就麻烦了。”
检查结果显示,聂河受了内伤,需要休息几天。
聂河苦笑着说:“这王叶也算是遭了报应。
不过,这案子越来越奇怪了,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侯小云微微皱眉,心中却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王叶在这个节骨眼上逃跑并受伤失忆,究竟是巧合,还是背后另有隐情?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案件,或许,这只是更大阴谋的冰山一角......说不定王叶背后有一个组织,他们故意让王叶顶罪,又安排了这场看似意外的逃跑与车祸,以此来扰乱警方的调查视线。
侯小云攥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揭开这层层迷雾,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