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东宫那日,我成了太子妃,也成了他的禁脔。太子残暴荒淫,夜夜折辱我,
却在一次祈福后性情大变。他不再碰我,甚至对我耳尖泛红,眼神躲闪。
直到我亲手勒死白月光嫡妹,他却俯身轻笑:孤的太子妃,果然与孤是一类人。后来,
他抄我满门,屠尽仇敌,却将凤印捧到我面前:‘皇后之位,只有你配。’可我只想逃。
毕竟……我的夫君,早不是原来的夫君了。1我原先是没有名字的,是替沈南枝嫁入东宫后,
才有了名字。小时候家乡闹洪灾,爹娘被洪水冲走,留下我和弟弟两个人相依为命。
我们随着难民流窜进京,后被沈家收留。沈家家主是当朝首辅,膝下有一双儿女。凑巧的是,
我与他家的嫡出小姐长得有七分相似。于是沈首辅将我当做沈南枝的替身养着,
好在危机时候把我推出去,为他的宝贝女儿挡灾。而这个危机在我们及笄那年,便出现了。
圣上将沈南枝赐婚给太子,封了太子妃。可是沈首辅却不乐意,
因为他自己知道当今太子的秉性,迟早保不住那太子之位。可皇命不可违,
于是我便替沈南枝嫁入东宫。沈首辅眼光独到,看人很准。谢齐修好美人,
光妾室便三五成群的,整日荒淫无道。谢齐修有聚众取乐的嗜好。他常让臣子门客带着女眷,
于私密的山庄内,一大帮子人喝酒享乐,行苟且之事。他一喝多酒,便会对我拳脚相向,
在床榻之间,用尽手段折磨我。我也想过寻死,可是我的弟弟还在沈家手上。若我一死,
他在这世间便再无亲人。为了弟弟,咬着牙我也要活下去。我以为这样的日子,
是盼不到头的,可是自谢齐修随圣上去白灵山祈福回来后,一切就都变了。
2一开始谢齐修称病推掉许多酒宴时,我只当他纵欲过度,真的病了。
可当他的好友虞太守家的次子,带着新上贡来的西凉美人找上他时,
他竟然也破天荒地拒绝了。虞家公子摆的宴,他向来拒绝不了。可一次两次的拒绝,
最后架不住虞公子的盛情邀请,谢齐修还是去了。奇怪的是,他这次没有带上我。
我心中疑惑,却心存侥幸。虞家公子的宴席,是我一生的阴影,是一想起都会不住地犯恶心。
我在寝殿内,听着烛火声,心中开始惴惴不安。
因为差不多到谢齐修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的时候了。只是没想到,
这一次谢齐修回来得如此的早。虽身上带着酒气,可他好像却没有半点醉意。
谢齐修进了屋子,见我还没睡微愣了一下。他身后的侍从开始按惯例,
一件一件将不同的刑具端了进来。谢齐安清俊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神情,平静如死水,
可眼中却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就这一瞬间,也被我捕捉到。等下人都退出去,
谢齐修在桌前坐下,也不同我说话,便自顾自看起书来。我则坐在床上,
一直等着谢齐修何时才会动手。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谢齐修却纹丝未动,
依旧看着手中的书。困意逐渐涌上来,我只能狠狠地掐红自己的手臂,让自己保持清醒。
因为在谢齐安面前,比他先入睡,则会受到更加狠厉的折磨。太子妃,还不睡吗?
谢齐修突然的开口,彻底打散了我的睡意。我努力佯装镇定。若无事,你便先歇下吧。
不必管我。我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可这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为自己此时一个大胆的想法,感到兴奋。谢齐修私底下从未叫过我太子妃。
只要是他开口,便是对我极尽的羞辱与谩骂。我嫁入东宫已有三年,对谢齐修再熟悉不过。
可这阵子的种种迹象,都在验证着我那个大胆的想法。面前的谢齐修,不是真的谢齐修。
我从床上走下来,一步一步走向桌边的人。随着我的步伐,
身上薄纱的寝衣也一件一件掉落在地上。谢齐修的眼睛从书后抬起,平静地凝视着我。
我慢慢地靠近他,橘红的烛火照亮我全身的肌肤,我看到谢齐修那平静的眼眸,荡起了波浪。
他眉毛微蹙,凝视着我身体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喉结耸动,微张开口,
却什么都没说出口。谢齐修将书倒扣在桌子上,起身离开了屋内。落荒而逃的背影,
显得有些狼狈。3我无论怎么猜想,都想不出如今东宫里的这个人会是谁。
谁能这般无声无息,顶替当朝太子。可转念一想,若他知道我发现了他的秘密,
会不会将我杀之灭口?然而不等我多想,下人便来报,说我的妹妹来找我。说是妹妹,
其实就是真正的沈南枝。只不过她如今的身份,是沈家养在乡下,
及笄后才接回京的沈家庶女。我将沈南枝带到院内深处,屏退众人。当四下无人时,
沈南枝便不再伪装,立刻露出她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她看着我那太子妃的服饰,
再看了看屋内的陈设,冷笑道:你能有今天,也是拜我所赐。可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自入东宫之后,这是我第一次见她。我能有今天,当然是拜他所赐。
谢齐修对我无休止的折磨,不顾我的颜面在宴席上对我的折辱。若是那些守礼节的世家闺秀,
不知道要寻死多少回。这一切的苦难都是我替沈南枝担下的。
这三年里我虽一直被谢齐修折磨,可太子妃的吃穿用度从来没少过我一分。三年的富养,
也让我更像沈南枝。实话告诉你,爹爹已经打算将我嫁入东宫,做太子侧妃。
可我堂堂首辅之女,怎么能屈于一个卑贱的家奴之下。如今朝堂局势开始稳定,
圣上年事已高,这太子之位总算不再摇摇欲坠。所以沈首辅想要女儿当皇后,
便要让她入东宫。可如果沈南枝真的入了东宫,沈首辅也绝不会留我。
那时我便只有死路一条。贱奴,你这是什么眼神,敢这样看我?沈南枝怒声呵斥着,
走上前来抬手便给了我一巴掌。当真以为自己是太子妃了?贱奴永远是贱奴,
和你那个弟弟一样,永远的穷酸样。他还老是以为我是你,天天缠着我,烦人得很。
好在前些日子摔断了腿,如今倒是安静些了。我得的心猛地像被人揪了一把,
猛地抬头去看沈南枝。沈南枝看着我的神情,这才心满意足地露出一副得意的狠笑。
谁叫他弄脏我新制的衣服,我轻轻一推,他自己摔下台子,怨得了谁?沈南枝背过身去,
喋喋不休地继续抱怨着。她今日是偷偷跑来的,身旁只带了一个侍女。我看着沈南枝的背影,
连我自己都有点分不清,谁才是沈南枝。谢齐修是当今太子,尚且也能被顶替。
那我难道就不能也来一出偷天换日,取而代之?我注视着沈南枝的背影,
默默将手中的披帛在手中缠绕起来。沈南枝还在不停地数落着我,
只是当披帛覆上她那纤细的脖颈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支离破碎的惊叫声,
慢慢被我手中的披帛勒得粉碎。4回过神时,沈南枝早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在屋内***到夜幕将近,才只身去找谢齐修。谢齐修近来总待在书房,
府里也多了好些面生的门客。直到夜深,我才得以进去书房。
我一进书房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上首的谢齐修微微抬眸,静观着我的一举一动。
谢齐修打量着我,深邃的眼眸看不出情绪。我将我的身份,
沈首辅的盘算以及今日之事都向他全盘托出。谢齐修默默地注视着我,
手指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太子思考时,手习惯一直摸着下巴。
我悠悠开口道。谢齐修敲打桌子的手指一顿,默默收回了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真正的沈南枝呢?在东苑的桃花树下。谢齐修望向我的眼神有些晦涩难辨,
可下一瞬,他唇角勾出一抹笑,起身走到我身旁,伸手将我扶起。日后,
还要劳烦太子妃多多指教。此话一出,我就知道,我赌对了。要顶替谢齐修瞒过天下人,
他最需要一个了解谢齐修的人。谁都没有比我更了解谢齐修私底下的为人。
与其和假冒的太子心存猜忌,不如我直接将弱点暴露给他。彼此都有对方的把柄,
这才能让我们成为同一条船上的人。假的谢齐修无论容貌或行为举止,
都与真的太子别无二样。可独独在虞家公子面前,他却险些露馅。谢齐修找到我时,
我正盯着院中的桃花树出神。沈南枝当时带来的贴身侍女,还被我关在密室中,
对于她的去留,我还没拿定主意。谢齐修来时没带随从,他静静地站在我身后,
和我一同看着桃花树。直到院中起风,我闻见一股很淡很淡的茶香,才惊觉他的存在。
虞家次子摆万神宴,这宴席向来神秘无从探查,几次宴席你没随行出席,
虞家次子好像有些起疑。万神宴谢齐修哪次缺席过,我虽不愿出席,
可是我与面前这个人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帮他便是帮我自己。殿下只需带上我便是,
一切有我,殿下放心。谢齐修听罢怔在原地,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眸光流转在我脸上,
迟迟都没有再挪开。5虞珏的万神宴开在极其隐蔽的林间,马车行驶一日,
总算赶在日落前到了山庄。万神宴是虞珏一手打造,为的是迎合谢齐修的嗜好。所谓万神宴,
不过是一场酒池肉林的荒诞盛宴,说到底就是一场权色的交易。我将能讲的都同谢齐修讲了,
讲不出口的便只能告诫他。无论在宴席上看到何种情况,都不要露出诧异之色。
谢齐修露出一知半解,略显茫然的神情。我拿起马车中的酒灌入口中,
在谢齐修还没反应过来时,吻住了他,将口中尽数的烈酒,渡给他。
谢齐修被我忽然的举动惊得连连向后靠去。他一脸震惊地用袖子挡住嘴巴,大喘着气,
耳根已经红了一片。我伸手去拉开他的袖子,看着他唇边残存着我的口脂,轻轻一笑。
这样才是谢齐修的样子。我与他一同下车,车外虞珏早已等候多时。
当他看到谢齐修唇边残存的口脂时,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狡黠的眼眸微眯。
欢迎回来,殿下。宴席上余音绕梁,酒后三巡,随着衣带脱落在地的沙沙声,
此起彼伏的喘息声传入耳朵,落得满室旖旎。谢齐安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显然有些局促不安起来。虞珏从美人的身上抬起头来,向我们投来注视。
我见罢只好起身跨坐到谢齐安身上,外衫滑落到手臂,却被谢齐安一把抓住。不可。
我将头埋入他的脖颈间,用着两个才能听清的声音道:亲我,虞珏在看着我们,
你不想暴露就要像谢齐修那样去做。谢齐修看着不远处的虞珏,袖下的手死死地攥紧着。
我正解着衣带的手被谢齐修猛地制止。没事,很快就过去了。我笑着对他说。无论是事,
还是这一生,很快就过去了。每次我都这样告诉自己。这一次我也告诉了面前这个人。
可谢齐修却像受到什么打击一般,眼神中涌出无限的悲伤。我从他深邃的眼眸中,
看到了自己支离破碎的笑容。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出现了裂痕。谢齐修忽然翻身,
将我整个人压在身下。食案遮挡住虞珏的视线,于是他收回目光继续享乐,不再关注我们。
就这样,我整个人笼罩在谢齐修的阴影下。我当了一辈子的影子,
却第一次被别人的影子保护。谢齐修的发丝轻轻拂过我的面颊,他耳根一片通红,
那粉红蔓延至他的脖颈。明明他和真正的谢齐修那么的像,却又一点都不像。
为什么会那么像呢?难道是像传说中的一样,贴了人皮换的脸。我心里想着,
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面颊。谢齐修的眼神慌乱地躲闪着,可他却不敢躲开我的手,
只能压抑着嗓音说道:别闹。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我们俩。我们四目相对,
相互之间都是彼此的气息。再忍忍。谢齐修声音轻柔,带着哄孩子般的平和。
他的眼神带着安抚注视着我。不知为何,我只觉一阵安心,默默闭上眼睛。闭上眼的那一刻,
唇上传来一丝冰凉。他将我护在身下,和我一同等待时间的流逝。6三天后,我们启程回府。
临行前谢齐修和虞珏说了什么。回到马车上时,谢齐安说以后不会再来这种宴席了。
我问他不怕别人起疑心?谢齐修望着我,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此刻嘴角的微微上扬。
不会起疑心的,再也不会。我想不出谢齐安用的什么手段,有如此的自信。
你把他杀了?还不到时候。那你和他说什么了?谢齐修脸涨得通红,
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不行……我和他说我不行。马车中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我呆愣地看着他,眼神从他的脸慢慢往下挪动,落在了他的裆部。扑哧一声,
没忍住地笑出声来。谢齐修看着我,微怔了一下后,又羞又恼地挪了挪身子,
避开了我的视线。沈南枝并未你的名,那你原先叫什么?我没有名字。
谢齐修眼里泛着淡淡的思绪,不知为何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我不自然地将头转到一旁,假装欣赏起窗外回到府中,下人来报说沈家派人来催了几次,
说要接沈家二小姐回家。我杀了沈南枝后便派人给沈家递话,谎称沈南枝要在东宫小住几日。
可这一住半个月,沈家难免要生疑。谢齐修向我投来担忧的眼神。你要回去沈府?
我弟弟在他们手里,我要救他。让下人持我手令去……谢齐修话说至一半,
才意识到那是我的弟弟,不是沈南枝的弟弟。太子亲自下令去接一个沈府的奴才,
怎么看都荒唐至极。回沈府前,我去密室找到沈南枝的侍女桃芙。桃芙见到我时,
脸上没有惊慌和恐惧。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奴婢斗胆问一句,您是哪一位小姐?
桃芙抬头看向我,目光如炬。桃芙是呆在沈南枝身边最久的侍女。沈南枝性格刁蛮,
待人狠戾,屋内常常有被打死的侍女被抬出去。每次都有家里人替她兜底,她更加肆无忌惮。
沈南枝其实时常独自一人出去,似乎是与谁幽会。每回都要我假扮她,好为她做掩护。
所以我和桃芙呆在一起的时间其实也不少。我是沈家嫡女沈南枝。我话中带笑,
笑意却不达眼底。桃芙自小跟在小姐身边,小姐时而总打骂桃芙,时而却又待我极好,
总是会偷偷塞好吃的给我。我记得有一次,桃芙打碎了沈南枝最爱的那樽白玉花瓶,
那是沈南枝的哥哥送给她的。沈南枝发了很大的火,把桃芙打得一个月下不来床。
藤鞭把她的后背打得皮开肉绽,那时我用着沈南枝的身份,偷偷给她用了不少名贵的药。
后背可曾留疤?桃芙瞬间便湿了眼眶,只是抿着嘴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奴婢,
三年未曾见过小姐了。桃芙声音有些哽咽,我将她扶起。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
桃芙,我们要回府了。桃芙看向我的眼睛,眼神逐渐地坚定起来。我拉起她的手,
走出了密室,换上沈南枝的衣服。临行前,谢齐修来送我。万事小心。殿下也是。
我向谢齐修行完礼,带着桃芙上了马车。马车行出好远,
我却依旧能看到那一抹如松柏的挺拔身影,一直目送着我离开。太子殿下,
好像待小姐有些不同。我收回目光,心中泛起阵阵苦涩。毕竟我们都是影子,是同谋,
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7刚进沈府,沈大娘子便泪眼婆娑地迎上前来。宁儿,
你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地就跑去东宫啊!她拉起我的手,神情一怔,
看我的眼神带上几丝疑惑。我想见见太子嘛!我学着沈南枝的样子娇嗔道。
沈大娘子这才舒展开眉眼,苦口婆心道:你爹爹都要气死了!就算你要看,看完回来便是,
你呆在东宫干什么?你不知道那个人……你的嫡姐在吗?她在又怎么样!
她不过是沈府的一条狗。宁儿你怎么不懂呢?会咬人的狗,不叫。娘是怕你吃亏啊。
好啦母亲,我累了。我要回去歇息。你爹爹听说你回来,已经在往家里赶了。
一起用完膳再回去歇息吧。你爹爹最近身体不好,你让着点他。知道了知道了。
晚上用饭时,沈家人难得齐聚在一起,连沈南枝的哥哥沈鹤书也在。饭桌上气氛凝滞,
沈首辅阴沉着脸。你还没出嫁就上赶着去东宫!你到底怎么想的!去就算了,还住下!
当真以为太子妃是你的嫡亲姐姐?我又用刚刚应对沈大娘子的方法,应付沈首辅。
可当我摆出那副颐指气使的态度时,沈家人却突然止了话头,无声地看着我。
我只好假装没看到,开始吃起面前的东西。我用筷子刚要夹起面前一块分不清食材的东西时,
整个房间归于一片死寂。沈家人的目光又一次尽数落在我身上。我假装筷子没拿稳,
东西直接掉落在地上。沈大娘子见状,立刻给我布筷,重新又夹了一块到我碗中。来宁儿,
吃点土豆。我抬眼看向她,看着她那不自然的笑,我默默举筷将碗中的土豆夹回给她。
娘,我吃这个身子会起红疹,您忘记啦。哎,瞧我给忘记了。土豆是我嫁入东宫后,
才从邻国引入京都的。若不是桃芙事先告知给我,沈南枝吃不了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