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右手,因为按压后腰的剧痛,正无意识地向上抬起,手掌微屈,五指张开,仿佛要抓住什么,又像是……要挥动什么沉重的物体?
这个姿势……这个抬手的姿势!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尖锐的寒意,比这冬雨更刺骨百倍,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
头痛骤然加剧,像有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
破碎的、带着血腥味的画面强行挤入脑海!
——一只同样抬起的手!
一只同样五指张开、微微屈起的手!
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手里握着一把……刀?
不,看不清!
但那姿势,那蓄力挥下的姿态!
——刀锋的寒光一闪而过!
——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属于年轻女孩的闷哼!
——鲜红的血!
刺目的、温热的血,在视野里猛地溅开!
像一朵骤然绽放的、邪恶的花!
“呃啊!”
剧烈的头痛和那恐怖的画面碎片让我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身体猛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我惊恐地、死死地盯住对面那流淌着雨水的镜面。
镜子里,那个痛苦佝偻着身体、右手抬起的男人……那抬手的姿势,那蓄力待发的姿态……竟与刚才强行闯入脑海的、那握着凶器挥下的、杀害林小雨凶手的姿势!
分毫不差!
冰冷的雨水持续不断地冲刷着狭窄的缝隙,仿佛要将我连同这肮脏的后巷一起冲刷殆尽。
后背紧贴着湿滑、长满苔藓的砖墙,每一次沉重的喘息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血腥味。
但身体内部的痛苦,远不及镜中景象带来的万分之一。
镜子里,那个佝偻着身体、右手痛苦抬起、五指张开如爪的男人,与我脑海中那血腥一瞥里挥刀凶手的姿势,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不……不可能……”嘶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被狂暴的雨声瞬间吞没。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像重锤砸在脆弱的骨头上,震得眼前阵阵发黑。
后腰的旧疤依旧在灼烧,那痛感仿佛连接着某个被遗忘的深渊,此刻正有冰冷粘稠的东西从深渊里爬出来,试图将我拖下去。
凶手……是我?
是我杀了林小雨?
我的……侄女?
唯一的亲人?
这个念头本身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混乱的意识深处。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如果是我,为什么我口袋里会有她的学生证?
为什么我会失忆?
为什么警察要灭口?
手表的信息……混乱的思绪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剧烈地炸开、沸腾!
无数疑问、恐惧和那可怕的“自我认知”疯狂撕扯着我残存的理智。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撕裂了雨幕!
子弹撞击在对面墙壁高处,溅起一片碎石粉末,混着雨水簌簌落下!
追兵到了!
而且,他们真的开枪了!
赵志国冰冷的声音穿透雨帘,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沈默!
出来!
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死路?
不!
不能死在这里!
死了就永远不知道真相!
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不知道小雨……到底是谁杀的!
求生的本能和对真相的疯狂渴望,压倒了那几乎将我撕裂的自我怀疑和恐惧。
我猛地一矮身,像一只受惊的野兽,贴着墙根,朝着巷子更深、更黑暗的尽头亡命奔去!
子弹呼啸着擦过耳际,打在身后的杂物堆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压榨着身体最后一点潜能,双脚在湿滑泥泞的地面上奋力蹬踏,溅起肮脏的水花。
巷子七拐八弯,如同一个巨大的、潮湿的迷宫。
身后的枪声和呼喝声时远时近,但始终如同附骨之蛆。
每一次转弯,每一次冲进更深的阴影,都伴随着心脏几乎炸裂的狂跳。
雨水模糊了一切,世界只剩下冰冷的触感、急促的喘息、和身后步步紧逼的死亡威胁。
不知道跑了多久,肺部己经痛得像要炸开,双腿沉重得如同灌满了水泥。
前方出现一个豁口,隐约能看到更宽阔的街道和模糊的车灯光晕。
那是生路?
还是另一个陷阱?
就在我即将冲出巷口的瞬间——**嗡!
嗡!
嗡!
**左手腕上的黑色手表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这一次的震动比之前更急促、更持久,带着一种近乎警告的焦躁感!
冰冷的表盘瞬间亮起,幽绿色的光芒在雨夜中格外刺眼,映亮了我脸上流淌的雨水和惊恐。
屏幕上,不再是文字。
一个极其简陋、由绿色像素点构成的箭头,正疯狂地闪烁着,坚定地指向巷口**相反**的方向——一条更加狭窄、堆满建筑垃圾、几乎被废弃的、黑黢黢的死胡同!
箭头下方,一行小字幽灵般浮现:> **陷阱。
左转,跳!
**陷阱?
左转?
跳?
目光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看去——死胡同的尽头,堆满了破旧的木板、废弃的油漆桶和建筑垃圾,形成一道近三米高的、摇摇欲坠的屏障。
屏障后面,隐约能看到更高的围墙轮廓和……更深的黑暗。
跳过去?
以我现在的体力?
后面是死路,前面可能是警察的伏击圈……“在那边!
围住巷口!”
赵志国冷酷的指令声清晰地从巷口方向传来,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拉动枪栓的“咔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