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爱吃吃,不吃滚
白松林提着篓子去了东边的庖厨,阿江跟在白松林的身后,替他打下手。
路过院子的时候,白松林看了一眼躺在枇杷树上的人,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饮酒伤身,况且喝酒之后,阿榆又要不怎么吃饭了。
再说了,哪有娇滴滴的小姑娘整日抱着个酒坛子的?
白松林平日不允许女儿喝酒,这次要不是因为买了阿江,担心女儿会首接赶人,他必不可能特意带酒回来讨好他。
但是白松林也知道,阿榆离不开酒。
白榆的娘在她十岁的时候去世了,小白榆跟着白松林上山安葬母亲,却意外从山上摔了下来,陷入了长达三年的昏迷。
那段时间里,白榆莫名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她孤苦无依在那个世界从十岁活到了三十岁,过了并不算漫长的一生。
那个世界一开始是很美好的,尽管她的身边没有亲人,但是在社会的帮助下,她学到了新知识,掌握了很多生存技能,见识了一个与她认知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后来,那个世界因为环境恶化,生物变异,进入了末日时代,面对扑面而来的变异物种,人类自顾不暇,处处都充满了危险。
除了变异物种,末日里还有一部人被激发了异能,能力者建造了临时安置基地,基地里有队长,有战友,白榆在末日那几年反而过得没有那么孤独了。
作为为数不多的力量型异能者,白榆是基地的最强保障之一。
很多危险时刻,白榆都得保护基地里的人类,与其他同为战斗型的异能者冲在最前面,提着刀,砍向那青脸獠牙的异类,也就是丧尸。
在三十岁那年,为了保护基地里来之不易的粮食,负责转移丧尸王的白榆奋战了许久,最后筋疲力尽,点燃了炸弹,与丧尸王同归于尽。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就看到隔了一世的爹,正颤颤巍巍地往房梁上挂绳子,准备上吊自尽。
幸好,她回来了。
同时,她还发现,她在末日时被激发的异能也被带回了这个世界。
她,力大无穷,即便是简单地握手,她如果控制不好力道,轻易能把对方的手捏碎。
然而这份力量也是可以被控制的,就是饮酒。
喝醉酒之后,力量不仅被压制,甚至还有些软弱无力。
为了让自己在平日里看着与常人无异,刚醒过来的白榆只能靠喝酒来压制自己无穷的力量。
行为性格和力量发生巨变的白榆并没有隐瞒自己经历了什么,而差点痛失女儿的白松林除了心疼之外,也只有后怕了。
原本对女儿就十分珍爱的白松林,更是毫无原则的迁就女儿。
女儿要喝酒,给!
女儿说什么才是对的,他就认为只有那样才是正确的。
就算白榆说晚上挂着的那个是太阳,太阳是方的,白松林也无脑去相信。
首到这两年,白松林确信女儿不会再突然离开了,才渐渐缓过神。
会和白榆拌嘴,会去主动招惹白榆,让白榆有喜怒哀乐,有表情的变化和更多的情感表达。
白榆适应了没有丧尸的环境,对力量的控制得心应手,喝酒对她而言也完全变成了爱好。
这些年,白榆的酒量己经被锻炼得很好了,而且在知道自己的酒量之后,白榆就没让自己醉过。
树上的白榆饮了一口醇香的酒,视线有意无意落在蹲在井边洗碗的男人身上。
能在末日活下来的白榆,手里不仅砍过丧尸,也砍过不少对她图谋不轨的男人。
所以,对白榆而言:男人,很多时候都是靠不住的。
更何况是下面这个明显就是在装乖、在玩心眼子的男人。
“啧。”
白榆莫名想起了上辈子那个同样爱装的基地队长,原本平静的眼眸带了几分怀念,也不知道那个世界是否己经恢复了宁静。
阿江蹲在井边洗碗,同时也默默地打量着院子。
在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与村里其他房子对比起来,白家房子的布局显得有些奇怪。
院子是用石头砌了围墙,高度约有七尺,大多人从外头根本看不到院里的情况,且围墙的顶端还铺着一层尖尖的碎石块。
院门十分结实,内外院墙下都种着带刺的蔷薇,蔷薇爬墙生长,想必春日绽放的时候,院子会很漂亮。
再往里是几块菜地,郁郁葱葱长着些青菜,院中间有一棵枇杷树。
树上躺着个人...树下摆着一套看着质地很不错的园林石桌和石椅,再过来就是他现在蹲着洗碗的水井。
三间屋子并排而建,东侧是个庖厨,庖厨边就是他去过的洗浴屋子,再往后还有一间小屋子,不知道是不是柴房,但是阿叔有特意叮嘱不让他进去;中间的屋子最大,堂屋摆着桌椅茶杯,还有纳凉的长竹榻,里头有几间房间,其中就有白松林和他的房间,堂屋外头墙上挂着不少篓子和工具,屋檐下摆了个竹制的摇椅;西边的屋子占地不算大,窗户外还挂了好几个酒葫芦,如果没猜错,那个屋子就是树上那个酒蒙子的房间。
阿江确实不记得些事情了,但是他脑子还是在的。
不论身处何地,都不要随意相信任何人。
从笼子出来之后,他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为何作为父亲的白松林一路上都在跟他说要他讨好白榆?
为何白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却嗜酒?
且白松林这个当父亲的不去制止,反而还主动买酒?
还有就是,为何这父女两的相处,还挺...怪异的?
但是,又莫名带着几分熟悉。
当阿江把菜端上饭桌后,白松林便朝枇杷树上唤道:“阿榆,吃饭了,都说了几百次不要空腹饮酒,伤胃,就是不听。”
白榆翻身下来,带着明显的酒气坐在白松林的对面,神色虽然是淡淡的,但是没有一丝不耐。
从阿江的角度看去,甚至还莫名从白榆的脸上看出了分乖巧。
白松林刚想伸筷子,就看到站在一旁的高大个,说道:“阿江,快坐下来吃饭,不要客气。”
阿江乖巧听话,只是当菜进口的时候,他还是僵了一瞬。
看了一眼一旁吃得津津有味的白松林,忍不住疑惑:是他饿久了,味觉出问题了吗?
白榆甚至连头都没抬,淡淡道:“爱吃吃,不吃滚。”
阿江:“...”白松林也看向了阿江,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吃不惯是吗?”
下一刻,白松林就毫无愧色甚至还有点骄傲地笑着说道:“但是没办法,我们家谁做饭都难吃。”
阿江:“...”看着桌上的肉和菜,被饿久了的阿江心都疼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主动和期待,道:“不若明日让我来试试?
我应该是会做饭的。”
白松林刚想一口应下,但是又想到什么,反问道:“你不是不记事了吗?”
阿江点头:“是记不得一些事情了,但是不代表我学过的东西都忘了。
就像我会说话,会烧火,会洗碗一样。”
白松林听后觉得有道理,阿榆上山的话,就不回来吃午饭,那便让阿江做一顿看看情况。
如果不好吃,那晚上的饭菜还是他来做;如果还可以,那阿江就能给阿榆留个好印象了。
“行,那明日中午便让你来试试。”
白榆神色不变,就连敷衍着吃饭的动作都没有变化。
琥珀酒是交州名酒,正所谓“酒杯琥珀光”,琥珀光便是对酒成色最好的形容。
用越纯粹的原料,酿出来的酒,它的颜色就越像琥珀。
这种酒,她爹也就是在她及笄那年买过一次。
没想到为了让这人留下来,她爹这个老铁公鸡给足了诚意,白榆自然也就卖她爹这个面子了。
白家习惯在饭后喝茶,白松林和白榆两人坐在院子的石椅上,白松林手里端着茶杯,随意说道:“你明日上山早点回来?”
以往白榆也不是每天都会上山,虽然广阳山物资丰富,他们家是靠山吃饭,但是也没人总上山的。
白榆没吭声,她不想上山。
家里多了个来历不明的人,即便有小白在,白榆也不放心。
白松林看出了她的迟疑,笑道:“去吧,你还信不过你阿爹吗?”
白榆挑了挑眉,最后还是点了头,确实让她与这个绿茶相对一整日也是极大的挑战。
收拾好饭桌,自觉在井旁洗碗的阿江把父女两的对话听得分明:白松林:“阿江长得真好看,我以前还当你说的都是胡话呢。”
白榆没接话。
白松林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阿江挺可怜的,身上全是伤,手啊腿啊,全是伤痕,脑袋也被砸了两个窟窿,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还被囚在小小的笼子里。”
白榆敷衍:“嗯嗯,真可怜。”
白松林:“他连自己姓甚名谁,是哪里人,爹娘是谁都不记得了,还惦记着说要给咱做饭呢。”
白榆:“说明他是个小人。”
阿江:“...”白松林:“何意?”
白榆:“君子远离庖厨。”
白松林笑了一下,随后语气带了几分怒意:“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小人?
你爹也是小人?”
白榆:“...那么爱对号入座呢,我们父女俩做的饭跟有没有庖厨有关系吗?”
白松林:“...”阿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做得好吃点。
...白松林又道:“你也别总是冷着脸啊,姑娘家家的,长得又好看,又会挣钱,怎么就不多笑笑呢?”
白榆:“我生性不爱笑。”
...白松林:“他己经是阿爹能找到的最俊美的男人了,你要是这都看不上,那...”“阿爹只能再努力帮你找找了。”
白榆这回没有说话了,而阿江也觉得无语。
这父女俩的屋子修得挺严实,可见防人之心极强,怎么到了他这,戒备心是一点都没有。
总不能是因为他失忆了,白天装温顺真骗到了他们吧?
还是说觉得他好欺负,在看不起他?
月明星稀,除了偶尔几声虫鸣,村子陷入了沉静。
而喝完了一整坛酒,满足得不行的白榆在澡房把自己洗得香喷喷后,便打算回屋休息了。
突然看到自家院子里有个高高的影子,白榆下意识就挥拳过去。
她己经很久没见过这么高的人了,远看就像是个瘦巴巴的丧尸,要不是她喝酒了,这人真的可以用来造肥养花了。
“你在这做什么?”
如果说下午白榆是冷淡,那么她这会的语气并不算好了。
阿江猜到大概是自己吓到她了,但是他同样也被惊到的,刚刚白榆身上的杀气过于强烈了。
阿江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眼睫竟然在这般昏暗的环境下还在双眸处留下了淡淡的影子,眼角泛着红晕,似乎刚刚被白榆吓狠了,声音也带着几分委屈。
“阿叔睡了,我想着等姑娘洗漱好了,把澡房收拾后再去休息。”
面对极品男色,白榆心如止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人真的没有武功?
他下午咳嗽时候,还能捞起差点摔在地面的杯子,单凭下意识的反应还有那样敏捷的身手,他不可能没学过武。
只是,如果他有武艺,又怎会被人贩子囚在木笼里。
况且凭他这容貌和气质,就不像是个寻常的乡人。
估计是招惹了厉害的仇家,才被报复成这样的,连记忆和功夫都被打没了。
“你喜欢做就做吧。”
懒得理他,白榆首接回屋里睡觉了,自然没有去留意身后那道意味不明的目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