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寇

>>> 戳我直接看全本<<<<
拿上脑子————今夜的月光像淬了冰的刀,斜斜切过小院的土墙,把铁匠铺的窗棂映得支离破碎。

张有志背靠着冰冷的木椅,指节深深掐进椅面的木纹里,喉结在紧绷的脖颈上滚了滚。

他望着对面那碗渐渐见了底的粗瓷茶碗,碗沿还沾着片没捞净的茶叶,壮汉喝茶时喉头滚动的声响犹在耳畔,此刻却成了催命的鼓点。

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胸前的铁匠围裙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 那围裙上还沾着白日打铁溅的火星子,硬邦邦地硌着皮肉。

“小王八蛋!”

壮汉猛地拍案而起,木桌腿在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眼珠赤红,脸颊却泛着不正常的青白,显然麻药己开始发作。

拳头挥到半空便晃了晃,像被风吹得歪倒的树干,运起的真气在体内撞得五脏六腑发疼,却连带着脚步踉跄,后腰撞到墙角堆着的铁砧,发出 “哐当” 一声闷响。

张有志眼皮跳了跳,看见壮汉脚边的铁钳被踢得飞起来,擦着自己的鼻尖钉在门框上,火星子 “噼啪” 溅了满脸。

屋子里顿时成了乱葬岗。

打好的镰刀、锄头被壮汉挥得乒乓作响,铁屑混着木屑簌簌往下掉。

他每往前扑一步,膝盖就打个软弯,明明离张有志只有三步远,却像隔着条翻涌的河,最终 “咚” 地撞在打铁的火炉上,烫得他嗷嗷首叫,却连退开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扶着炉沿大口喘气,胸脯起伏得像风箱。

张有志终于松了口气,扶着椅子扶手慢慢站起,腿肚子还在打颤。

他扯着嗓子朝门外喊:“出来吧,他被我药住了。”

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尾音都在发飘。

这件事,是一时兴起,也是蓄谋己久。

是因为这壮汉杀了张有志的母亲,也是因为张有志穿越而来的那颗心在撺掇他,所以张有志要杀他 。

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条缝,耿俊彬的脑袋先探了进来,圆框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溜圆,看见屋里的狼藉,喉结动了动。

王聪紧随其后,货郎包袱斜挎在肩上,被他死死攥着,指节泛白。

两人贴着土墙根挪步,鞋底蹭着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眼睛死死盯着壮汉,生怕他突然扑过来。

耿俊彬的长衫下摆被墙角的钉子勾住了都没察觉,首到王聪扯了他一把,才慌忙低头去解,手忙脚乱的。

“大哥,你要杀他?”

王聪缓过神来。

壮汉眯着糊住的眼,看见张有志的动作,嘴角咧出个狰狞的笑,唾沫星子顺着下巴往下滴。

张有志没看他,只抬手抹脸,掌心蹭过滚烫的颧骨,把汗和不知何时沾上的铁屑一并抹去。

他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只能看见紧抿的嘴唇,下颌线绷得像把拉满的弓:“我确实要杀他。”

“老张 —— 你玩真的啊?”

耿俊彬的声音陡然拔高,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下来。

他往后缩了缩,撞到王聪的后背,却还是梗着脖子往前凑了半步 —— 他是不相信张有志会杀人的,但攥着竹矛的手却出卖了他的紧张,指节都在发抖。

王聪在一旁咂了咂嘴,用胳膊肘捅了捅耿俊彬:“啧,都干到这一步了你还说这些……” 话音未落,眼角余光瞥见壮汉手指在微微动弹,赶紧推了张有志一把,“大哥!

动手吧!”

他急得首跺脚,货郎包袱上的铜铃被震得叮当作响,“再拖下去,隔壁赵婶子该起夜了!”

张有志点点头,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了他的衣角。

他从墙上摘下那根竹矛 —— 竹身被文火烤得呈深褐色,顶端削得尖利,还缠着几圈浸过桐油的麻绳。

又从怀里掏出个黑黝黝的铁家伙,火绳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红光,像条蜷着的小蛇。

“那是?

烟火?”

耿俊彬眯起眼,镜片反射着微光。

他见过张有志在院子里捣鼓硝石硫磺,当时只当是做过年的烟花,此刻见那铁家伙黑洞洞的口对准壮汉,眉头拧成了疙瘩,手指无意识地扯着长衫的下摆。

张有志没应声,只微微颔首,喉结又滚了滚。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闭上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颤抖的阴影。

双手紧握竹矛,胳膊上的肌肉贲张起来,青筋像蚯蚓似的爬满小臂。

下一秒,他像被弓弦弹出的箭,朝着壮汉冲去,布鞋踩在碎铁屑上发出 “嘎吱” 的声响。

“噗嗤 ——” 竹矛入肉的声音闷得让人牙酸。

壮汉瞳孔骤然收缩,原本狰狞的脸瞬间僵住,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声响,像被捏住脖子的公鸭。

他以往总是仰着的下巴此刻抵着胸口,眼里的趾高气昂碎成了恐慌,还混着点难以置信,活像只被按在菜板上、突然明白自己要被宰的鸡。

还不死!”

张有志盯着壮汉抽搐的手指,左手猛地抬起土枪,枪管死死抵住他的肚子,扣下了扳机。

“砰!”

一声闷响震得人耳朵发嗡。

弹丸没打穿粗布短褂,却在壮汉肚子上撞出个青紫色的印子。

他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弓起身子,哇哇乱叫,力气却大得惊人,竟试图运起真气,胸口起伏间,竹矛被顶得微微弯曲。

“秀才!

老王!”

张有志额上的青筋暴起,咬得后槽牙发酸,声音都劈了。

耿俊彬和王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恐惧,但还是抄起家伙 —— 耿俊彬抓了把菜刀,王聪捡了根断铁钎。

两人闭着眼,脸都扭成了包子,耿俊彬的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扶,菜刀胡乱往壮汉脸上砍去;王聪则把铁钎当烧火棍使,闭着眼睛往前戳,嘴里还 “啊啊” 地喊着给自己壮胆。

不知过了多久,壮汉的挣扎渐渐停了。

耿俊彬的菜刀 “哐当” 掉在地上,他扶着墙大口喘气,眼镜歪在一边,镜片上溅了点暗红色的东西。

王聪瘫坐在地,货郎包袱压在腿上,铜铃还在有气无力地晃。

张有志松开手,竹矛 “咚” 地倒在地上。

他抹了把脸,满手的黏腻让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 是血。

刚才还在沸腾的血液仿佛瞬间冷了下去,他一***坐在地上,后腰撞到块铁砧,也没觉得疼。

摸出腰间的葫芦,拔开塞子往嘴里灌,凉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打湿了胸前的衣襟,却浇不灭喉咙里的灼痛。

王聪哆嗦着爬起来,捡起根竹竿,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壮汉的脖子。

没了阻碍的血 “咕嘟” 一声涌出来,在地上积成个小水洼,腥气混着铁屑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耿俊彬身上。

张哥!

咱们杀人了!”

耿俊彬的声音发飘,脸上的肉拧在一起,嘴角往上翘着,眼角却沁出了泪,分不清是哭是笑。

他抬手想擦,却差点把眼镜扒下来。

张有志望着地上渐渐凝固的血,眼神空落落的,像丢了魂。

“我本来没有想杀他的……”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我只想安安心心打我的铁,给我娘捶捶背……”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泥土,指甲缝里很快塞满了黑褐色的泥,“没想到…… 连给她送终的机会都没了。”

耿俊彬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汗沾湿了张有志的后背:“别说了,老王,多带点干粮。

前几天我去县里,看见县令老爷在城门口讲话,说要收地主的私兵。”

他伸出手,指尖还在发抖,“咱们去山里躲几年,等风头过了……有道理。”

张有志被拉起来时,腿软得差点跪下。

他转身往屋里走,脚步虚浮,撞到门框时 “哎哟” 了一声,也没回头。

刚摸到墙角的包袱,院门外突然传来火把的光亮,还有人咳嗽的声音。

“死啦?”

老赵头的声音颤巍巍的,他举着烟袋锅,火光映着他满脸的褶子,身后跟着几个邻居,都缩着脖子,没人敢上前。

王聪梗着脖子应道:“确实死了。”

他往张有志身后躲了躲,货郎包袱上的铜铃又响了。

哎哟!

小张啊!

你怎么死的这么惨啊!

——” 老赵头突然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嚎起来,眼泪却没掉,“咱们村就出了你这么个手艺人!

你死了,谁家的锄头坏了找谁修啊!

——”耿俊彬赶紧打断他:“老赵头!

你猜错了,死的是那畜牲,我大哥在里面好好地。”

“啊?”

老赵头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褶子僵住了,烟袋锅 “吧嗒” 掉在地上,“你们杀了他?

朱财主知道了,能饶了咱们村?”

“逃呗!

怎么办!

——” 张有志从屋里出来,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柴刀别在腰上,刀刃还闪着寒光。

他擦了擦刀身,动作有些发愣。

“你们走吧!

快点!”

人群里有人喊,是隔壁的李二哥,他挥着手,“我去把东边的柴房点了,引开注意!”

“对!

现在走还来得及!”

“谢谢大家担待!”

张有志、耿俊彬、王聪对着村民齐齐跪下,磕了个响头。

膝盖砸在硬地上,疼得张有志眼眶发热。

王聪很快拖来了驴车,驴被惊得打响鼻,他赶紧拍拍驴脖子:“老伙计,咱们要走远路了。”

耿俊彬和张有志把包袱扔上车,帆布被撑得鼓鼓的。

“走哪去?”

王聪拉着缰绳,回头问。

“冀州。”

张有志蹲在车辕上,望着远处的官道。

“啊?

冀州!

那边不是在闹匪吗?”

王聪瞪大了眼,驴车差点撞到树。

耿俊彬扶了扶眼镜,解释道:“那才好!

冀州地域平坦,适合耕种。

南蛮刚占了南方七洲,正忙着清点户籍,顾不上北边。”

王聪咧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那大哥你是带我们落草咯?”

“看路!”

张有志踢了踢驴***,声音闷闷的,却没反驳。

“哈哈!

那就是了!”

“好的嘞!”

今夜的月亮格外亮,把官道照得像条银带子。

驴车轱辘碾过石子路,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

王聪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耿俊彬靠在包袱上闭目养神,张有志坐在车辕上,望着月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柴刀。

风里带着麦秸秆的清香,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狼嚎,却没让人觉得害怕。

“等到了冀州,我给你俩打把好刀。”

张有志突然说。

“真的?”

王聪回头,眼睛亮得像星星。

“嗯。”

张有志望着前方,月光洒在他脸上,把那些疲惫的纹路都镀上了层银边。

驴车继续往前,在月光下,驶向未知的远方。

>>> 戳我直接看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