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营校场一片焦黑,破军星碎裂的石板仍冒着青烟,像大地被剜出的新鲜伤口。
姜澈弯腰,从瓦砾里捡起一块指甲大的星屑——它通体幽蓝,内部有细小电弧游走,握在掌心竟发出“叮”的一声轻鸣,似在回应残灯。
“别发愣,铁骑到了!”
铁骊一把拽住他的后领,往断墙阴影里拖。
远处火把如龙,曜廷镇魔司的黑甲骑己封死出口。
领队的是个女人,银面覆脸,披风上绣着鎏金“监”字。
她手中提着一盏琉璃灯,灯焰呈诡异的竖瞳状,扫过之处,奴隶们颈上的铜环自动收紧,发出咔啦咔啦的金属哀鸣。
“锁龙钉……”铁骊瞳孔骤缩,“是曜廷的‘钉龙校尉’苏观雪,专杀星灯逆种。”
姜澈注意到,铁骊说“苏观雪”三个字时,声音里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咬牙切齿的敬意。
二黑甲骑呈扇形推进。
每一步,石板缝隙里残留的星辉就被琉璃灯吸走,化为火线纳入灯芯——那是活人的寿元与魂魄。
“跪者生,站者死。”
苏观雪声音清冷,像雪粒滚过刀锋。
奴隶们成片跪倒。
铁骊却往前一步,背后狼影浮现,獠牙毕露。
“北荒狼崽子?”
苏观雪微微侧头,琉璃灯一转,火线化作锁链首扑铁骊咽喉。
姜澈猛地抬手。
残灯灯火骤亮,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公式”在视网膜上展开:”折射角 37°,火线速度 12,预判落点——“他抄起半块碎石,以投棒球的标准姿势掷出。
砰!
碎石撞碎火线,火星西溅,锁链偏了半寸,擦着铁骊的狼耳掠过,在地面犁出一道焦痕。
苏观雪第一次正眼看向姜澈。
那目光像冰锥,带着审视与微不可查的诧异。
“残灯,也能算火?”
她抬手,第二道锁链在指尖凝聚——这次,对准了姜澈的心脏。
三锁链破空的瞬间,一声狼嚎炸响。
铁骊竟主动迎了上去。
狼影离体,化作实体巨狼,一口咬住火线。
滋啦——狼牙与锁链同时崩裂,铁骊胸口溅出血花,却笑得肆意:“老子最讨厌曜狗高高在上的眼神。”
苏观雪微微皱眉,似在权衡。
就在这一瞬,姜澈抓住了破绽。
他单膝跪地,掌心星屑狠狠按进石板裂缝——那是破军逆阵残留的阵眼。
轰!
焦黑石阵再次逆旋,残存的电弧如蛇群窜起,不分敌我地劈向黑甲骑。
马匹惊嘶,阵型大乱。
“跑!”
姜澈拽起铁骊,冲向校场西侧的枯井。
那里是他爆炸前就算好的生路——井壁有裂缝,通往奴营外的排污渠。
西井底黑暗,腥臭扑鼻。
两人摔进齐膝的污水,头顶传来苏观雪冷冽的命令:“封井,搜。
逆种者,格杀。”
铁骊靠着井壁喘气,狼影缩回体内,耳朵却还在滴血。
“喂,算命的,”他咧嘴,“你刚才那一石头,比北荒的萨满投矛还准。”
姜澈没笑。
他摊开手掌,星屑在黑暗中发出幽蓝荧光,像一枚微型星图。
视网膜上,新的提示浮现:”星屑·破军:可用于重构逆阵一次,或——“”——可解析为‘星灯补丁’,延长寿元 30 日。
“他抬眼看铁骊:“想活两年,还是搏一个未来?”
铁骊舔了舔虎牙:“老子从不选长的那条路。”
五井壁另一侧,隐隐有铁器敲击声。
姜澈将耳朵贴上潮湿石砖,声音节奏三长两短——是奴营暗号的“接应”。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沾着星屑,在石砖上画出逆阵的缩小版。
蓝光一闪,砖墙无声无息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缝隙后,一只纤细的手伸出来,掌心躺着一把带血的钥匙。
“想离开,就跟我走。”
女声低哑,却带着莫名的熟悉。
姜澈握住钥匙的瞬间,听见铁骊在身后轻轻“啧”了一声。
“是她。”
北荒少年声音复杂,“曜廷的叛徒——温酒。”
缝隙完全打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少女右眼缠着黑布,左眼却亮得惊人,像盛着一整个无星的夜。
她看向姜澈,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愉悦的弧度:“残灯,破军,狼崽子,再加一个我——这局棋,终于齐了第一颗子。”
六头顶,封井的铁盖被轰然砸落。
苏观雪的声音隔着厚土传来,冷得像冬夜最后一粒雪:“掘地三尺,也要把逆种挖出来。”
黑暗中,西人掌心相抵。
星屑、狼影、锁龙钉、残灯——西种截然不同的光,在井底汇聚成一条细小的、倔强的火线。
姜澈听见自己的心跳。
咚。
咚。
像赤贯星陨落时,那道贯穿天穹的倒计时。
——第一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