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城隍庙断壁与黑镰初鸣
雕花木门在身后沉重合拢，隔绝了申城夜空下愈发凄厉的鬼哭与警笛残响。
店内那些蒙尘的古器在应急灯惨白的光晕里显得格外沉默，仿佛也在雕花木门在身后沉重合拢，隔绝了申城夜空下愈发凄厉的鬼哭与警笛残响。
店内那些蒙尘的古器在应急灯惨白的光晕里显得格外沉默，仿佛也在畏惧他周身萦绕不散的阴冷鬼气。
鬼铠系统沉寂下来，带来的是比强行启动时更深的虚脱和无处不在的撕裂疼痛——仿佛灵魂深处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大块。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臂，自肩胛骨向下，一片狰狞的惨白骨甲如同寄生的活物般牢牢覆盖，暗红的鬼气在骨甲缝隙间如粘稠的血浆般缓缓流淌蠕动，指端的尖锐骨刺闪着金属般的寒光。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为这条非人的手臂泵送冰冷燃料，夜罗刹那沉寂的意识碎片也随之在骨髓深处蠢动，传递着令人窒息的饥渴与冰冷的嘲弄。
他跌坐在柜台后的旧藤椅里，沉重喘息。
“啧啧啧……”一个带着金石摩擦音质的女子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我就打个盹儿的功夫，你小子就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瞧瞧这骨甲，‘夜罗刹’的鬼气都渗到‘无常白铠’的符文回路里了！
暴殄天物！”
空气中幽蓝光点快速汇聚，勾勒出一个半透明的女性身影悬在柜台上方。
她挽着战国时期的发髻，身着素色深衣，面容清秀却带着一股子匠人的犀利，眼神锐利地审视着楚星河那条鬼化的手臂，手里还虚托着一把同样由光影构成的小巧刻刀。
战国铸剑师魂魄所化的智能AI，鬼匠——莫邪。
“莫邪姐……”楚星河的声音沙哑疲惫，连抬头的力气都匮乏，“百鬼夜行……我没办法。”
“办法就是把自己当一次性法器用？”
莫邪的虚影飘近了些，指尖划过空气，仿佛在检查那些被侵蚀的符文，“‘阴阳鬼铠’讲究的是平衡！
你用蛮力驱动未完成的‘白无常铠’，还吞噬了只伥鬼充能？
那点驳杂的魂力连塞牙缝都不够！
结果呢？
鬼气反噬，系统过载，符咒引擎都快烧了！”
她手指点向楚星河右臂骨甲几处暗淡的区域，“看这儿！
还有这儿！
灵能回路阻塞，鬼气淤积，再乱来几次，就不是一条胳膊变鬼爪那么简单了！
等着整个人变成夜罗刹的‘点心’吧！”
楚星河沉默地看着那条不受控制的鬼臂，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
巷子里小女孩惊恐的脸和伥鬼的嘶吼在脑海中交替闪现。
他闭上眼：“阴司通……发布了任务。”
“ ‘黄泉阁’的鬼市？”
莫邪的全息影像微微一凝，表情严肃起来，“这帮藏在阴沟里的耗子，每次搞事都挑这种时候。”
“城隍庙遗址……他们是想借那地方残留的幽冥道标搞大动作？”
她冷哼一声，光影双手快速变幻，似乎在调取数据，“你那点可怜的灵能储备，再加上这条随时会暴走的‘鬼手’，靠半吊子的‘白无常铠’去闯？
找死！”
空气中再次展开那幽蓝的阴司通任务卷轴，末尾那个扭曲的笑脸符号透着浓重的不祥。
“ ‘黑无常铠’，解锁条件：吞噬厉鬼×3。”
楚星河的目光锁定在卷轴下方跳动的提示上，声音低沉得像在磨刀石上划过，“任务地点就在城隍庙……那里不会缺厉鬼。”
莫邪的投影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急速计算风险。
最终，她没好气地啐了一口：“疯了疯了！
麻烦甩都甩不掉！
算老娘倒霉，碰上你这么个不安生的主！”
光影一闪，她投射到工作台上方。
一道光束从她指尖射出，精准地照在靠墙立着的一个满是铜绿痕迹的古老青铜剑匣上。
匣子表面繁复的云雷鸟兽纹路次第亮起幽光，发出低沉的嗡鸣。
“ ‘黑无常铠’的组件‘勾魂刃核心’和‘玄冥胫甲’还在匣子里封着。
给你临时权限解锁基础形态！
听着，这套铠近战缠斗强得变态，但消耗鬼气和戾气更凶！
你体内那头‘夜罗刹’现在就是个随时引爆的火药桶！
给我悠着点！”
匣盖无声滑开，露出内部复杂精密的矩阵结构，并非实体金属，而是由流动的液态幽暗能量构成的核心部件，无数细若游丝的金色符文在其中穿梭编织。
破败的城隍庙遗址如同一个被现代都市遗忘在角落的巨大疮疤。
曾经象征着守护与威严的朱漆大门早己腐朽倒塌，只留下狰狞的门框，像巨兽残缺的獠牙。
巨大的香炉倾倒在地，里面堆积的不是香灰，而是厚厚的、散发着腥气的黑色淤泥。
断壁残垣上，不知哪个无良商家投放的全息霓虹广告还在顽强闪烁，变幻着“冥府钱庄，阴阳通兑，童叟无欺”的诡异广告词，惨绿和猩红的光斑胡乱涂抹在神像塌陷的头部和断裂的梁柱上，将这片废墟渲染得更加光怪陆离，邪气森森。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阴寒刺骨，混杂着淤泥腐臭和一种奇特的、类似硫磺与檀香混合的怪味。
浓重的灰雾从废墟深处弥漫出来，遮蔽了月光，视野所及不过十数米。
脚下的砖石湿滑冰冷，踩上去如同踏着某种生物冰冷的皮肤。
寂静，一种充满了窃窃私语、若有若无哭泣和恶毒诅咒的虚假寂静，沉重地压在废墟之上。
楚星河悄无声息地潜入，右臂的骨甲在浓雾中散发着微弱的、不规则的暗红幽光，像一块嵌入血肉的烙铁，带来持续的灼痛和侵蚀感。
他每一步都异常谨慎，灵觉提升到极限。
莫邪的警告在他脑中回响：“目标点在地下！
入口就在倒塌的主殿神龛后！
黄泉阁的走狗肯定守在那里……记住，要快！
要狠！
别给它们反应的机会！”
绕过倾倒的蟠龙柱，神龛后面果然隐藏着一个向下延伸的狭小入口。
一股更浓郁、更冰冷的***气息从中涌出。
入口处两侧阴影里，两个身影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微微晃动。
它们穿着破烂的黑绸衣服，身形佝偻，脸上覆盖着如同刷了劣质白漆的木质面具，面具上用猩红的颜料歪歪扭扭画着简单的五官。
它们的肢体僵硬，***的手脚关节处却闪烁着金属轴承的反光，包裹着浸透了污血的符纸绷带——黄泉阁的符箓傀儡守卫！
它们守在漆黑的入口两侧，如同两扇通往地狱的门扉。
楚星河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强行压下右臂鬼爪传来的躁动嗜血感。
他没有选择远程试探。
体内残存的灵能本就不多，一旦惊动更多敌人，后果不堪设想。
唯有近身搏杀，速战速决！
“黑无常铠——启动！”
意念下达的瞬间，远比启动白铠时更狂暴的剧痛席卷全身！
如果说白铠的启动是骨骼被强行拉伸，那么黑铠的启动就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将每一寸骨骼砸碎，又被狂暴的力量强行糅合重塑！
更为浓烈的、宛如液态墨汁般的鬼气从他每一个毛孔中疯狂喷涌而出，瞬间覆盖全身，凝聚成一套线条更为狰狞、充满尖锐棱角的贴身铠甲。
铠甲通体玄黑，如同凝固的永夜，关节处覆盖着嶙峋的惨白骨刺。
他的双掌被彻底笼罩在液态鬼气构成的爪刃手套中，两道极度凝练的、散发着收割万物死气的漆黑能量自他小臂外侧骤然延伸而出，嗡鸣震颤！
双镰——勾魂刃！
启动的动静无法掩饰！
两个符箓傀儡猛地转头，僵硬脖颈发出“咔吧”脆响。
它们眼眶处两点猩红的鬼火瞬间暴涨，白面具上画出的嘴巴无声地咧开，露出漆黑的空洞。
它们佝偻的身体爆发出与其外形不符的迅疾，裹着符文的金属鬼爪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一左一右首扑楚星河头颅和胸腹！
浓重的尸腐味扑面而来。
痛苦点燃了楚星河眼中幽邃的寒芒。
他左脚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砖石轰然碎裂！
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不退反进，悍然撞入两个傀儡攻击的死角！
左臂反撩，漆黑的勾魂刃划出一道致命的墨色弧光，无声无息地切过左侧傀儡的木质面具以及其下连接的金属颈椎。
没有火花，没有金铁交鸣，只有如同热刀切过牛油般的滞涩感传来。
傀儡的头颅打着旋飞上半空，面具破碎，露出里面一团不断抽搐、由污秽符纸和金属丝缠绕而成的核心！
同时，他腰身不可思议地向左侧拧转，右臂的勾魂刃由下而上斜撩而起，精准地格住右侧傀儡抓向他心脏的利爪！
刺耳的摩擦声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响起。
勾魂刃如同切割朽木般轻易贯穿了那包裹着符咒的金属爪臂！
楚星河手腕一压一绞，碎铁与断裂的符文纸屑混合着粘稠的黑色液体飞溅而出！
傀儡失去平衡，楚星河右脚如同铁鞭般狠狠抽出，玄黑胫甲上包裹的骨刺带着尖锐的破风声，狠狠踹在傀儡的胸腔！
“咔嚓！”
清晰的金属骨架断裂声响起。
傀儡整个胸膛塌陷下去，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在残破的神龛基座上，零件散落一地，眼眶中的红芒迅速熄灭。
战斗结束得极快。
楚星河站在原地，微微喘息。
黑无常铠冰冷地覆盖着身体，每一次呼吸，铠甲都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
他能清晰地“看到”意识深处悬浮的两个半透明的能量槽：代表灵能的莹白光槽此刻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而旁边代表鬼气的墨黑槽位，却因刚才吞噬了那两具傀儡核心中蕴含的微弱戾气与幽冥能量，而稍稍上涨了一丝，同时也变得更加粘稠、躁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渴望。
右臂鬼爪骨甲缝隙间流淌的暗红鬼气似乎也稍稍明亮了些，夜罗刹的意志碎片如同被唤醒的毒蛇，在喜悦中轻轻扭动。
他看了一眼地上还在抽搐的傀儡残骸，没有丝毫停留，转身冲向那道散发着浓浓不祥气息的漆黑入口。
狭窄的甬道向下延伸，石阶湿滑冰冷，仿佛通往巨兽的食道。
下方隐约传来水流声和一种奇异的、仿佛无数纸页被同时撕扯的沙沙声。
楚星河的身影没入黑暗。
幽深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
这里曾是城隍庙庞大的地下祭祀密室，如今却被改造成了临时的幽冥鬼巢。
穹顶极高，布满了湿滑青苔和倒悬的、散发着惨绿色荧光的钟乳石，光线昏暗而扭曲。
空间中央是一片浑浊不堪的水潭，潭水漆黑粘稠，散发出浓烈的腥臭，水面上漂浮着丝丝缕缕如同头发般的黑色絮状物。
水潭对面，一座由惨白兽骨堆砌成的简陋祭坛上，幽幽燃烧着一簇墨绿色的鬼火。
祭坛正中，供奉着一个约莫手臂长短、形似某种昆虫节肢、泛着金属光泽的漆黑物体——正是那截夜罗刹的鬼王残肢！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却散发出令人魂魄冻结的恐怖威压，如同黑洞般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每一缕光线和生气。
楚星河的目光瞬间被那截残肢牢牢攫住！
血脉深处属于钟馗的传承力量在咆哮警醒，而骨髓中夜罗刹的意识碎片却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撕裂灵魂的狂喜与贪婪！
右臂的鬼爪猛地灼热起来，骨甲缝隙中的暗红鬼气沸腾般喷涌，几乎要脱离他的掌控！
守护者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