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许家庶女,十四岁那年,为给嫡子弟弟换取入官学的“程仪”,
被家族卖与邻县一个年过六旬的虐妻恶霸。再睁眼,
我竟回到了弟弟将我母亲陪嫁秘宝——一整盒“金蚕蛊”蛊粉当成香料,
撒进祭祖“福米”的那天。上一世,我拼死拦下,却被祖母打断了腿,骂我“天生贱命,
见不得嫡弟好”。这一世,我看着祖母将福米淘洗下锅,只是默默地递上了柴火,
轻声道:“祖母,米不能糟蹋,火烧旺点,福气才能煮进米里。”呵,吃吧,
吃下这天大的福气,黄泉路上,你们一家人也要整整齐齐。
1潮湿的霉味混杂着干草的气息,钻入鼻腔,将我混沌的意识唤醒。我回来了。
我缓缓睁开眼, 眼前是许家后院那间终年不见天日的柴房。
而我那被全家捧在手心里的嫡子弟弟,许子昂,正踩在一个矮凳上,
小胖手正费力地扒着米缸的边缘。他手里,正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
那是我亲娘唯一的嫁妆,也是她临死前叮嘱我,除非生死关头,绝不可打开的秘宝。上一世,
我便是听了她的话,将这盒子藏得严严实实。直到许子昂翻出来,
以为是什么西域来的新奇香料,尽数倒进了这缸为宗族祭祀准备的“福米”里。“姐姐,
你看,好香的粉!”许子昂天真地笑着,
将那金色的、带着奇异香气的粉末大把大把地撒进白花花的米缸之中。
金色的粉尘在昏暗的柴房里飞扬,像一场致命而祥瑞的雪。我静静地站在阴影里,
看着这一幕,心如止水。上一世,我吓得魂飞魄散,冲上去打翻了他手中的盒子。结果,
祖母闻声而来,不问青红皂白,一根拐杖就打断了我的腿,骂我是“天生贱命,
见不得嫡弟好”。后来,那缸米,她老人家说着“洗洗就能吃,糟蹋粮食要遭天谴”,
还是煮了。最终,许家上下,除了在外求学的许子昂,一夜之间尽数暴毙。而我,
这个唯一的幸存者,被官府认定为毒杀全家的凶手,在屈辱和折磨中死去。真是可笑。
“子昂,你在做什么!” 祖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丝严厉。许子昂吓得手一抖,
整个木盒都掉进了米缸里。祖母走进来,一眼便看到了米上那层金色的粉末,
她捻起一粒米闻了闻,皱眉道:“哪来的异香?”许子昂吓得躲到我身后。
在祖母冰冷的目光扫过来之前,我垂下眼帘,
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轻柔的声音开口:“回祖母,许是……许是祖宗显灵,闻着这香气,
便知我们许家要出贵人了。”我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贪慕虚荣的祖母心头一震。
她怀疑地看着我,又低头看了看那缸米,脸上的怒气渐渐被一种奇异的贪婪所取代。
“祥瑞之兆?”她喃喃道。我点了点头, 依旧是那副怯懦顺从的模样。当晚,
祭祖前的家宴,父亲作为一家之主,第一个享用了这锅“福米饭”。他吃得赞不绝口,
直夸今年的新米香糯甘甜,带着一股从未闻过的异香。嫡母在一旁笑靥如花,不断为他布菜。
无人看见,在他饮酒仰头的那一刻,他的后颈处,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皮肤,
悄然浮现出一缕淡淡的、宛如龙鳞的金色纹路。2一夜之间,父亲的“祥瑞之兆”便发作了。
清晨,嫡母的尖叫声划破了许家大宅的宁静。我赶到正房时,只见父亲***着上身,
痛苦地在床上翻滚,他的皮肤上,竟真的生出了一片片细密的金色鳞片。鳞片边缘锋利,
将身下的丝绸被褥都划破了。“夫君!”嫡母吓得面无人色。祖母赶来,看到这一幕,
却是先惊后喜,眼中迸发出狂热的光芒。她一把拉住要去请郎中的嫡母,
声音颤抖地说道:“不能去!这是祥瑞!是鱼跃龙门的吉兆啊!”“我儿这是要化龙!
是要加官进爵,光宗耀耀祖了!”呵,化龙?怕是快成蛇羹了。在祖母的蛊惑下,
嫡母也渐渐信了。她非但不再提请郎中的事,反而命人取来香炉,在房中点上昂贵的檀香,
竟是将痛苦不堪的父亲当成了活神仙一般供奉起来。父亲在极致的痛苦中很快失去了神智。
他不再嘶吼,只是像蛇一样蜷缩在床榻上,喉咙里发出“嘶嘶”的、非人的声音。而这,
在祖母和嫡母眼中,成了“龙潜于渊”的修炼形态。她们将父亲转移到祠堂的密室之中,
每日虔诚祷告,期待着他“化龙飞升”的那一日。
嫡母更是满脸狂热地按住试图挣扎的父亲:“夫君,再忍忍!
等咱们子昂借着您的祥瑞当上状元,您就是状元他爹了!”我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很快,
家族祭祖大典的日子到了。听闻我家出了“祥瑞”的族老们,按捺不住好奇,
特地提前一天登门,说是要来沾沾福气。这下,祖母和嫡母慌了神。那半人半兽的怪物,
如何能见人?3族老们被请进了正厅,嫡母和祖母强作镇定地应酬着。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密室里传出的怪异嘶鸣声,还是引起了族老的警觉。在他们强硬的要求下,
密室的门被打开了。当看到那个蜷缩在角落,浑身金鳞,已经看不出人形的“父亲”时,
所有族老都吓得魂飞魄散。“妖孽!这是妖孽啊!”恐惧瞬间转为愤怒。
嫡母和祖母情急之下,想也不想地将手指指向了我。“是她!是这个八字带煞的贱皮子!
”祖母声嘶力竭地尖叫,“是她嫉妒我儿,对他下了诅咒!”“对!就是她!
”嫡母立刻附和,“她生来不祥,克死亲娘,如今又要来害我们许家!”族老们信了。
或者说,他们需要一个交代。一个能平息他们恐惧和愤怒的替罪羊。而我,这个卑微的庶女,
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拖下去!沉塘!”就在家丁们要将我拖走的那一刻,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慢着。”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玄色道袍,
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他身后跟着两个小童,气度不凡。
“在下云游至此,听闻府上有祥瑞之气,特来拜会。只是没想到,这祥瑞之气中,
竟夹杂着一丝南疆金蚕蛊的腥气。”那人目光如电,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我身上,
又看了看惊慌失셔的嫡母和弟弟,微微摇头。他缓步走到我面前,道:“此女气息纯净,
并无蛊毒之兆。反倒是……”他的目光转向嫡母和许子昂,“你们二人身上,
沾染了蛊盒的异气,虽不致命,却也麻烦。”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
他对我说道:“你与我有些缘分,我便收你为徒,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也算为许家化解一场灾厄。你可愿意?”借刀杀人,金蝉脱壳。
这真是上天赐予我的绝佳机会。我跪在地上,对着他重重磕了一个头, 泪光盈盈,
声音却无比坚定:“弟子愿意!”随后,我又转向族老,
再次叩首:“清霜不知父亲为何会这样,但若我的死能换回父亲安康,清霜万死不辞!
”这番表演,让所有人都对我放松了警惕。就这样,我在高人宽大袍袖的庇护下,
走出了许家大门。临走前,我回头, “不舍”地对祖母说:“祖母,
米缸里剩下的福米千万别浪费了,喂给祭祖的牲畜吧,也能让祖宗们尝尝这祥瑞之气。
”祖母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许家的大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嫡母和祖母怨毒的目光。
我眼中的泪痕未干,嘴角却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冰冷的笑意。4祭祖大典如期举行。
许家的祠堂前,张灯结彩,族人齐聚。为了不“糟蹋粮食”,也为了“广布福泽”,
祖母果真听了我的话,将那缸浸透了金蚕蛊粉的福米,尽数喂给了祭祀用的猪、牛、羊。
如今,这些煮得烂熟的祭肉,被大块大块地分发到了每一个许家族人的碗中。嫡子许子昂,
作为全族的希望,理所当然地分到了最大、最好的一块五花肉。他吃得满嘴流油,好不快活。
族长举起酒杯,高声呼喊:“食我许家福肉,庇佑我许家万代昌荣!”众人齐声应和,
大快朵颐。万代昌荣?怕是今日,就要断子绝孙了。宴席过半,酒酣耳热之际。异变,
发生了。离我最近的一位叔父,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他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紧接着,他全身开始剧烈抽搐,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金色的虫子在游走。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下一秒,祠堂前,上百名正在享用“福肉”的许家族人,无论男女老少,
都同时停下了动作。他们脸上的表情凝固,皮肤上迅速浮现出诡异的金色纹路。
酒杯、碗筷纷纷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盛大而喧闹的宴席,瞬间化为死一般寂静的修罗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地投向了宴席正中的许子昂。他吃得最多,
蛊毒发作得也最快、最猛烈。只见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迅速失去水分,
紧紧地贴在骨头上。皮下,无数金色光点疯狂涌动,最终破体而出,化作金色的丝线,
将他层层包裹。在嫡母和祖母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声中,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嫡子,
彻底化为了一具被金色蚕茧包裹的、可怖的干尸。5许家宗族一夜灭门,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不过半日便震惊了整个县城,并迅速上报朝廷。官府反应极快,
当即便派了仵作与差役将许家大宅层层封锁。公堂之上,阳光从高高的窗棂间投下,
照出空气中飞舞的无数尘埃。我一身素衣,静静地跪在堂下,身旁是为我作保的师傅。堂上,
县令大人面色铁青,一拍惊堂木,怒喝道:“堂下二人,还不从实招来!
”祖母与嫡母是许家仅存的两个活口。她们虽因食肉不多,又年老体衰而侥幸未死,
却也中了蛊毒,形容枯槁,半疯半残。此刻,她们被差役押着,披头散发地跪在另一侧。
一见到我,嫡母便如疯了一般,指着我嘶声尖叫:“是她!是这个***!
是她这个妖女下的毒!大人,您要为我们许家做主啊!”祖母也跟着哭嚎,言语颠三倒四,
来覆去只有一句话:“她是煞星……是她克的……都是她……”我没有理会她们的疯言疯语。
在县令大人问话时,我只是平静地抬起头,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一字一句地道出。
我没有辩解,没有哭诉,只是陈述了三件无人可以否认的事实:“回大人,
清霜不知蛊毒之事。清霜只知,第一,那金色的粉末,是嫡母之子、我的弟弟许子昂,
当做香料撒进米缸的。”“第二,明知米中有异物,依旧坚持淘洗煮饭的,是我的祖母。
”“第三,在祭祖大典上,亲手将煮熟的祭肉分发给每一位族人的,是我的嫡母。”三句话,
句句是实。我话音一落,整个公堂鸦雀无声。嫡母的哭嚎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仿佛第一次认识我这个逆来顺受的庶女。县令大人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