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攥紧顾长渊的手腕，另一只手死死按住怀里半透明的沈砚残卷，耳边是沈砚“别松手”的急喊，和顾长渊“结阵”的沉喝。
可雷光比他们想象的更烈，三人之间的灵力纽带骤然崩断。
林照眼前一白，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眼，是陌生的星空。
没有命书殿的雕梁画栋，脚下是硌人的黑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从未闻过的草木气息。
林照猛地坐起身，摸向怀里——残卷还在，只是光芒更淡了。
“顾长渊？
沈砚？”
她扬声呼喊，声音在空旷的荒原上荡开，只有风声回应。
残卷微动，沈砚虚弱的字迹浮现：别喊了……我们被雷劫劈散了，这地方的空间法则很奇怪，我的感知被压得厉害。
林照心一沉，摸出腰间的“共享血条”玉牌——那是她用寿命折成的法器，能显示三人的生死。
玉牌上三道灵光都还亮着，只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活着就好。”
她松了口气，把残卷揣紧，“先找地方落脚，再想办法汇合。”
顾长渊落在一片竹林里。
他握着众生笔的手被震得发麻，笔尖的灵光黯淡了大半。
周遭的灵气稀薄且驳杂，与原世界截然不同，连他最熟悉的命格丝线都变得模糊不清。
“沈砚？
林照？”
他试探着唤了两声，无人应答。
指尖划过随身携带的玉牌，感受到另外两道微弱的生命气息，稍稍定神。
他沿着竹林往外走，没多远便听到兵刃交击声。
只见几个穿着铁甲的士兵正围攻一个青衣女子，女子身法灵动，手里的长剑却布满缺口，显然己支撑不了多久。
“抓住这妖女！
献给公主殿下！”
士兵们嘶吼着。
顾长渊本不想多管闲事，可目光扫过女子腰间——那里挂着一块刻着“宁”字的玉佩，字迹风骨竟与他年少时的笔迹有几分相似。
心念微动间，他己执笔上前。
笔尖在空中虚点，并非攻击，而是勾勒出一道无形的“滞”字诀。
围攻的士兵动作骤然一缓，仿佛陷入泥沼。
“走。”
顾长渊言简意赅。
青衣女子愣了愣，见他并非敌人，立刻抓住机会，跟着他冲出了包围。
跑出数里地，女子才停下来，拱手道：“多谢前辈相救，在下苏青，是个散修。”
她看顾长渊衣着气度不凡，又有如此诡异的术法，不敢怠慢。
“顾长渊。”
他淡淡回应，“此地是何处？”
苏青愕然：“前辈不知？
这里是苍梧界的南境，您……不是本地人？”
苍梧界？
顾长渊眉头微蹙。
果然是异世界。
“我与同伴失散，”他首截了当，“你可知哪里有聚集修士的地方？”
苏青想了想：“往南走三日，有座望月城，城主是位炼丹师，据说人脉极广。
只是……”她面露难色，“最近城里不太平，公主殿下在招贤纳士，说是要对付‘噬灵妖’，但查得很严，外来修士容易被盘查。”
顾长渊点头：“多谢。”
苏青却没走，反而看着他：“前辈的术法很特别，不像是苍梧界的功法。
若是不嫌弃，我对望月城熟，可带路。
只是……”她摸了摸怀里空空的丹瓶，“我缺一枚‘清灵丹’压制体内妖气，前辈若能帮我弄到，苏青愿效犬马之劳。”
她方才被士兵称为“妖女”，想来是身中妖气。
顾长渊看了眼她腰间的“宁”字佩，想起自己年少时也总因强迫症被同门排挤，忽然道：“我虽不会炼丹，但可帮你稳住妖气。
带路吧。”
沈砚是被颠簸醒的。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板车上，周围堆满了草药，浓郁的药味快把他呛晕了。
赶车的是个胖乎乎的少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时不时还拿起一株药草闻闻。
“喂，胖子，这是哪儿？”
沈砚用残存的灵力在药草包装纸上显字。
少年吓了一跳，低头看见纸上的字，眼睛瞪得溜圆：“你、你是活的？”
“废话。”
沈砚的字迹透着不耐烦，“快说，这是哪儿，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白衣服、拿着笔的冰块脸，或者一个爱财如命、背着破包的丫头？”
少年挠了挠头：“穿白衣的没见，爱财的……好像昨天在镇上看见个姑娘，为了三文钱跟药铺老板吵了半宿。
至于这儿，是苍梧界的北境，我叫小胖，是跟着师父学炼丹的。”
“炼丹师？”
沈砚来了精神，你师父厉害吗？
有我懂的多吗？
苍梧界的丹方是不是还停留在‘以火炼药’的粗浅阶段？
告诉你，真正的炼丹术得‘以文引气’，用‘药’字拆解灵气……小胖越听眼睛越亮：“前辈您懂炼丹？
我师父说我没天赋，总骂我炼的丹是废料……那是他眼界窄。”
沈砚毫不客气，你刚才拿的‘龙须草’，根部的纹路其实是个‘活’字，炼药时顺着纹路拆解，药效能增三成。
还有那个‘望月花’，花瓣的褶皱是‘宁’字变体，配合……一路絮絮叨叨，小胖听得如痴如醉，到了望月城门口，愣是把沈砚当成了活神仙。
“前辈，我带你去找我师父！
他是望月城最好的炼丹师，肯定能帮你找朋友！”
小胖小心翼翼地把沈砚所在的药草箱抱下来，宝贝得不行。
刚进城门，就见一队侍卫正在盘查。
为首的女子穿着华丽的宫装，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正是苍梧界的昭阳公主。
她一眼就看见小胖怀里的箱子，皱眉道：“什么东西？
打开检查。”
小胖吓得一哆嗦，刚要辩解，沈砚忽然在箱盖上写字：公主殿下近日是不是总觉得心口发闷，夜里多梦？
那是中了‘噬魂草’的慢性毒，用‘忘忧草’和‘静心花’煮水喝没用，得找‘回纹木’的纹路，那上面有‘解’字……昭阳公主脸色骤变。
这是她秘不示人的隐疾，连太医都查不出，这箱子里的“东西”怎么知道？
她挥退侍卫，对小胖道：“带它来见我。”
三日后，望月城客栈。
林照正对着一碗清汤寡水发愁，忽然看见门口走进来两个人——顾长渊，以及一个青衣女子。
她刚要喊，又看见顾长渊身后跟着个小胖，小胖怀里抱着个药箱，药箱上隐约有字迹闪动。
“顾长渊！”
“林照！”
蠢货们！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顾长渊快步上前，握住林照的手腕检查，确认她无碍后，才松了口气。
沈砚也被小胖捧了过来，残卷在三人中间转了一圈，像是在确认大家都在。
“这位是苏青，散修。”
顾长渊介绍。
“这是小胖，炼丹师的徒弟。”
林照指了指旁边还在发愣的少年。
沈砚的字迹在药箱上跳动：这位小胖很有前途，就是师父不咋地。
对了，我们快要有个大靠山了——昭阳公主，她中了毒，离了我活不了。
正说着，客栈外传来通报声：“公主殿下驾到——”昭阳公主走进来，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沈砚的残卷上：“阁下说，能帮我解毒，还能帮你们找回去的路？”
沈砚的字迹飞扬：前提是，你得帮我们收集‘界石’。
这玩意儿里有空间纹路，是‘门’字的变体，凑够十块，我就能帮你们撕开空间。
当然，作为交换，我教你们苍梧界的人‘以文炼丹’，保证你们的丹术提升百年。
昭阳公主看着这三个来历不明却各有奇能的人，又想起自己身上的隐疾和苍梧界日渐枯竭的灵气，忽然笑了：“成交。
但我有个条件——若你们真能回去，得带上我。
这苍梧界，我也待腻了。”
林照眼睛一亮：“带可以，不过公主殿下，您府里有闲置的灵石吗？
我们修行挺费钱的……”顾长渊无奈扶额，沈砚的自迹在旁边狂笑：不愧是你！
窗外，苍梧界的月亮升了起来，与原世界的并无二致。
但三人知道，只要一起，哪怕在异世歧路，也总能找到回去的方向。
而这段意外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他们要在这里修炼，要结识新的伙伴，要把异世界的机缘，也变成改写命运的筹码。
毕竟，规则由胜者书写，而他们的征途，从来不止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