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刺骨的疼痛中醒来,额头上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睁开眼的瞬间,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迷彩帐篷,而是一间低矮破旧的茅草屋。泥墙上的裂缝透进几缕阳光,照在墙角结满蛛网的农具上。
"夫君,你终于醒了!"一个温软的女声带着哭腔传来。
我艰难地转头,看见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女子约莫十***岁,素衣荆钗却掩不住清丽容颜,此刻正用一块粗布按在我额头上。我本能地想躲开,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我这是在哪?"一开口,我愣住了——这不是我的声音。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夫君莫不是撞坏了头?这是我们家啊,你昨日上山打猎,从山坡滚下来..."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杨帆,二十五岁,大康王朝青州府临山县杨家村人,父母双亡,娶妻柳氏如烟...
穿越了?我,一个现代特种部队的狙击手,居然穿越到了一个古代猎户身上?
"如烟..."我试探着叫出这个名字,看到她眼中立刻涌出欣喜的泪花。
"夫君记得我!"她抹着眼泪,"饿了吧?我去给你热粥。"
等她转身去灶台,我强撑着坐起来打量四周。这哪是什么家啊——土墙茅顶,一张破木桌,两把瘸腿凳子,墙角堆着几个空荡荡的瓦罐。唯一像样的家具就是这张木板床,上面铺着打满补丁的薄被。
柳如烟端来一碗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粥,里面飘着几片野菜。我接过碗时碰到她的手指,冰凉粗糙,指节上有细小的伤痕。
"家里...还有多少粮食?"我轻声问。
她低下头:"米缸快见底了...但夫君别担心,我可以多接些绣活..."
我仰头喝光那碗所谓的粥,胃里却更空了。放下碗时,我看到柳如烟偷偷咽口水的动作,心里猛地一揪——她肯定把自己的那份省给我了。
"我出去走走。"我站起身,不顾她的劝阻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杨家村比我想象中还要穷。十几户低矮的茅屋散落在山脚下,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在泥地里玩耍。远处是连绵的青山,应该就是"我"打猎的地方。
"杨大郎醒啦?"一个扛着锄头的老汉路过,"你昨日可把柳娘子吓坏了。"
我勉强笑笑,从村民口中套出不少信息。原主是个老实巴交的猎户,技术平平,勉强糊口。三个月前娶了逃荒来的柳如烟,日子过得更加紧巴。
回到家中,柳如烟正在补衣服。阳光透过窗缝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显得格外脆弱。我忽然意识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明天我上山打猎。"我说。
她手中的针线顿住了:"夫君伤还没好..."
"没事。"我拿起墙角简陋的弓箭掂了掂,"这次肯定能打到大家伙。"
天没亮我就出发了。弓箭太差,我便用柴刀砍了些坚韧的藤条,结合现代军事陷阱技术,在野兽常出没的小径上设置了几个套索和尖刺陷阱。
日上三竿时,我听到远处传来剧烈的挣扎声。跑过去一看,一头两百多斤的野猪被我的陷阱牢牢困住。我爬上树,用削尖的长木棍从上方刺穿了它的心脏——这是最安全的猎杀大型野兽的方法。
回村的路上,我扛着野猪,心里盘算着能换多少粮食。经过小溪时,忽然听到呼救声。
一个锦衣中年男子倒在溪边,面色发青,小腿上有两个细小的血孔。
"毒蛇!"他见我过来,绝望地指着草丛,"五步蛇..."
我立刻撕下布条扎紧他的大腿,用随身小刀划开伤口,俯身吸毒血。吐了十几口,直到血变成鲜红色,然后采来溪边几种草药嚼碎敷上。
"恩公救命大德,赵德成没齿难忘!"中年男子缓过气来,从腰间取下一枚精致的玉佩硬塞给我,"在下是青州赵氏商行的管事,恩公日后若有难处,凭此物到任何赵家商号,必当厚报!"
我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分别时,赵德成看着我的猎物,若有所思:"杨兄弟身手不凡,若有意,可来我商队当个护卫,报酬比打猎强多了。"
回到村里,我扛着野猪招摇过市,引来一片惊叹。刘三——村里的恶霸,带着两个跟班拦住去路。
"杨大郎,这野猪怕是偷的吧?"他眯着三角眼,"交出来,老子替你摆平。"
我冷笑一声,把野猪重重摔在地上:"有本事自己来拿。"
刘三刚要动手,远处传来马蹄声。一支商队正经过村口,为首的赫然是赵德成。他看到我,眼前一亮,策马而来。
"杨兄弟!巧啊!"他瞥了眼剑拔弩张的场面,脸色一沉,"这是?"
刘三见对方衣着华贵,气势顿时矮了半截。我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这位刘大哥想帮我抬野猪回家。"
赵德成何等精明,立刻明白过来。他故意大声说:"杨兄弟救我一命,就是我赵家贵客。谁跟他过不去,就是跟青州赵家过不去!"
刘三脸色刷白,灰溜溜地走了。赵德成下马与我同行,一路引来村民艳羡的目光。
柳如烟见我带回这么多东西,惊喜得说不出话来。当我把赵德成给的银子交给她时,她的手微微发抖。
"夫君..."她眼中泪光闪动,"我们有救了。"
夜里,我躺在床上,听着身旁柳如烟均匀的呼吸声,思绪万千。这个身体的原主是个平庸之辈,但我不同——现代军事训练、生存技能、战术思维,都是这个时代罕见的才能。赵德成的出现,或许就是命运给我打开的一扇窗。
窗外月光如水,照在那个精致的玉佩上,泛着幽幽的光。我隐约感觉,这个看似偶然的相遇,将会彻底改变我和柳如烟的命运...
野猪肉换了三贯铜钱和两斗米,这在杨家村算得上一笔小财。我特意留了一条后腿,让柳如烟炖了一锅肉汤。香气飘出院子时,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趴在篱笆外眼巴巴地望着。
"给他们盛些吧。"我对柳如烟说。
她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温柔地笑了:"夫君心善。"
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心里不是滋味。在现代社会,这样的贫困我只在纪录片里见过。柳如烟站在一旁,悄悄抹眼泪。
"怎么了?"我问。
"想起我小时候逃荒..."她声音哽咽,"若不是遇到夫君收留,恐怕..."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这双手粗糙却温暖,上面布满细小的伤痕和老茧。原主的记忆告诉我,柳如烟是去年大旱时逃难来的,原主见她可怜,用半袋黍米从人贩子手里换了她。
"以后会好的。"我承诺道,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利用现代知识改善生活。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剩下的铜钱去了趟县城。临山县不大,但作为方圆几十里唯一的集市,倒也热闹。我买了盐、铁锅、几尺粗布,还特意给柳如烟带了一盒廉价的胭脂。
回村路上,我绕道去了趟山林,检查之前设下的陷阱。运气不错,逮到两只野兔。我用藤条捆了,准备给柳如烟一个惊喜。
刚进村口,就听见一阵嘈杂声。我家门前围了一群人,中间传来柳如烟的哭喊。我心头一紧,拔腿就跑。
"欠税不交,拿人抵债,天经地义!"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正拽着柳如烟的手腕往外拖,旁边站着满脸得意的刘三。
柳如烟脸色惨白,拼命挣扎:"我们明明交清了税粮!夫君!"
"住手!"我怒吼一声,冲上前去。
那税吏模样的男子斜眼瞥我:"你就是杨帆?你家欠税三载,共计六贯钱,今日若不交清,就拿你婆娘抵债!"
"放屁!"我一把将柳如烟拉到身后,"去年大旱,朝廷明明免了赋税!"
税吏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我这个"老实巴交的猎户"敢顶撞他。刘三凑上前,阴笑道:"杨大郎,别不识抬举。县丞大人看上你家婆娘,是你们的福气。进了县衙吃香喝辣,不比跟着你啃树皮强?"
我拳头捏得咯咯响,强压怒火:"多少钱?"
"六贯,一文不能少!"税吏趾高气扬。
我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赵德成给的玉佩:"这个够不够?"
阳光下,玉佩泛着温润的光泽,上面精致的"赵"字清晰可见。税吏脸色骤变,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这...这是..."
"青州赵家的信物。"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赵德成骑着马,带着几个护卫缓步而来,"杨兄弟,这是怎么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税吏腿一软,差点跪下:"赵...赵老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赵德成看都不看他,直接问我:"杨兄弟遇到麻烦了?"
我简短说明情况。赵德成听完,脸色阴沉如水:"临山县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压我赵家贵客!"
税吏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赵老爷饶命!都是刘三撺掇的,说这杨...杨爷无亲无故..."
刘三见势不妙,转身要跑。我箭步上前,一个标准的擒拿手将他按倒在地。这一手干净利落,引得赵德成眼中精光一闪。
"杨兄弟好身手!"他赞叹道。
我松开哀嚎的刘三,拍拍手:"略懂皮毛。"
赵德成下马,一脚踹开税吏:"滚回去告诉你家县丞,再敢动杨兄弟一根汗毛,我让他乌纱不保!"
税吏屁滚尿流地跑了,刘三也连滚带爬地逃走。村民们敬畏地看着我,窃窃私语。柳如烟紧紧抓着我的衣袖,身子还在发抖。
"多谢赵兄解围。"我真诚道谢。
赵德成摆摆手:"举手之劳。杨兄弟,上次的提议考虑得如何?我商队正缺你这样的好手。"
我看了眼柳如烟,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和担忧。我沉吟片刻:"赵兄厚爱,只是家中..."
"理解理解。"赵德成笑道,"这样吧,三日后我商队从青州返回,会路过此地。杨兄弟若改变主意,随时欢迎。"
他留下一些银两作为谢礼,告辞离去。村民们这才敢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恭维。我敷衍几句,拉着柳如烟进了屋。
关上门,柳如烟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我笨拙地拍着她的背,不知如何安慰。在现代社会,我习惯了独来独往,从未想过要保护什么人。
"夫君..."她抬起泪眼,"妾身连累你了。"
"胡说。"我擦去她的眼泪,"是那刘三和县丞狼狈为奸。"
柳如烟咬着嘴唇:"县丞...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点点头。赵德成的威慑只能暂时起作用,要想彻底安全,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商队护卫或许是个出路,但意味着要离开柳如烟...
夜里,我辗转难眠。月光透过窗缝洒进来,照在柳如烟安静的睡颜上。她睫毛轻颤,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我轻轻为她掖好被角,悄悄起身。
院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我警觉地摸出柴刀,贴着墙根摸到窗边。月光下,刘三鬼鬼祟祟地溜向村后的小路。
我犹豫片刻,决定跟上去。刘三一路东张西望,最后停在村外一处荒废的磨坊前。里面隐约有灯光透出。
"...玉佩是真的..."刘三的声音传来,"...确实是赵家的人..."
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他:"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太守大人要的人呢?"
我心头一震,屏住呼吸靠近。
"那杨帆不知从哪攀上了赵家..."刘三辩解道,"...北境的密信怎么办?太守大人不是说..."
"闭嘴!"对方厉声呵斥,"这事若泄露出去,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一阵沉默后,那声音继续道:"继续盯着杨家,特别是他那个媳妇。北境王的大事不容有失!"
我悄悄后退,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北境密信?太守大人?北境王?这小小的杨家村,竟然牵扯进什么阴谋?
回到家中,柳如烟还在熟睡。我轻抚她的脸颊,陷入沉思。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引来县丞和太守的注意?那个"北境王的大事"又是什么?
月光下,柳如烟的睡颜纯净如初雪。我忽然意识到,这个意外得来的妻子,身上恐怕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