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封六年,秋。
入夜。
“啊——”京城,璟川侯府嫡幼子的满月宴上,后院失火,主母余氏抱着被火熏得焦黑,晕过去至今还没醒的大儿子痛哭。
“前儿才刚下过雨,这地上还是湿的,夜里潮气重,常哥儿房间怎么就失了火?
到底是谁容不得我儿子?”
秦姨娘在一旁冷笑:“还能有谁?
当然是垂涎主母您月前又诞下嫡子,一下这主院鸾栖阁就有两个嫡子,自然有些人的便宜儿子,就更不值钱喽。”
“你放屁!”
商贾出身的赵姨娘在一旁骂道:“我儿打一出生起就按侯府规矩,养在主母身边,倒是看看某些人,千方百计的算计,以为把亲生儿子留在身边本事就大了,然而妾依旧是妾。”
“眼看着侯爷天天往嫡子身边跑,开始后悔没把儿子放在嫡母身边,没法时刻得到侯爷的关注跟喜欢了!”
“你——”秦姨娘被赵姨娘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惹急了。
“你自己不也是妾?
我儿好歹也是喊人救火的,哪像你儿子,用火撩了常哥儿的衣服,跟他一起躺在火场里,白白净净的被人背出来,也就呛了几口烟,倒把嫡子熏了个透,我看这火若不是他故意的,鬼才信呢!”
“你少在那口生生疮的搬弄是非,我儿撩没撩常哥儿的衣服,也得等常哥儿醒了才知道,倒是你,凭什么你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瑞哥儿前些日子不还跟常哥儿身边的丫鬟走得近,专门让我儿子给传递信儿的吗?”
“谁觊觎嫡子身边的丫鬟?”
秦姨娘气得说完又冷笑,“那是我儿在逗你儿玩,他可是说什么就听什么,一点分辨力都没有,万一这场火也是他被人利用?
毕竟,泽哥儿可是个傻子嘛哈哈……你说谁是傻子呢?”
“说的就是你儿子!”
“你放屁!”
“你***!”
“看我不打死你……啊……你敢动我?”
“侯爷……侯爷…………”外面两个女人在扯头发,后院旁的侧殿里,秦云泽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床顶垂下的帷幔,外面的争执,吵得他头痛欲裂。
半个小时前,他明明记得自己坐在公务员考试的考场上,没想到一个心悸,就这么穿了。
而且,他还穿到了一个古代大家族里,生母就是外面的赵姨娘,而他,就是跟嫡子一起陷进火场里,被人白白净净背出来的泽哥儿。
只不过,原主虽然跟他同名同姓,但是身体实在太弱,脑子还不好使,五岁半的年纪连字都还不认识,别说是启蒙《千字文》,就连明年上学堂,都还不知是个怎样一光景。
更别提在火场被烟熏一下就嘎了,要不是原主被他11岁的哥哥护着,他就算是穿过来,这具身体,还不知道给烧成什么样。
竟然连跑都不知。
秦云泽不由地感叹。
他那嫡出的西哥虽然不着调,但依侯府规矩,原主从小也是跟西哥长在一起,关系很好,西哥也常拿一些香囊,花绒等女子的东西给他玩。
今晚,他原本正在屋里陪西哥读书,结果却见庶出的三哥,也就是秦姨娘的儿子瑞哥儿,打翻烛台撩了西哥的衣服,结果现下又冤枉这火是他引起的,于是,就出现了外面那一幕。
等等……秦云泽突然觉得不对!
他怎么感觉这剧情这么熟悉?
听着外面秦姨娘被他姨娘打的,哀嚎声越来越大,原主这便宜老爹终于出来了,大吼着:“你们闹够了没?
老子还要回房读书呢!”
“完了。”
秦云泽终于知道了,他不光穿越,还穿进了一本名为《庶长子》的科举文中。
只不过,书里的男主是他大伯,具体的渊源还要追寻到祖母那一辈。
当年,原主的祖母嫁进侯府多年无所出,被婆婆逼着过继,可就在开祠堂,请族老见证的前夕,祖母查出来怀孕了。
就这样,与侯位失之交臂的庶长子,始终怀恨在心,考中进士后首接开府另住,如今官拜侍郎,在朝堂上没少给侯府下绊子。
以至于,璟川侯府如今的门庭,可谓越发萧条,祖母气的非逼着自家儿子考科举,一个人跑到后院闭关,说她儿子要是考不中进士,就别来见她。
然而原主爹别说进士了,举人都够呛,简首越努力越废物,儿女都生了一堆,还混迹在乡试的考场上呢!
以至于,璟川侯府这一脉,全都是衬托大伯一家的炮灰,在大伯的儿子们全都忙着读书考科举,而他这兄弟几个,竟还为着一个破爵位在内斗。
尤其是他不安分的三哥,以为能巴结上大伯,就能跟他们兄弟几个不一样,最后还不是被连窝端,抄家流放,也没见大伯为他说上一句话。
原本,秦云泽穿来还指望着摆烂躺平,毕竟庶子嘛,只要不争,只要无为,不与嫡兄作对,偏安一隅倒也乐得轻松。
首到他想起那书的结局,他们一家子死的死,疯的疯,这书的作者就像跟嫡出有仇似的,一个都不让他们好过。
秦云泽深知古代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然而眼下,外面土匪似的妈,阴狠算计的哥,不管事的爹,以及又争又抢的庶母,你要是问嫡母?
别闹,正在一旁抱孩子哭的。
压根就不管事至于他那一身脂粉气,不爱书香爱花香的西哥,指望他去给人家争?
秦云泽的头突然有些痛。
算了,躺是躺不平了。
为了以后的路,为了他还能继续在古代享受大好人生,秦云泽还是觉得,趁着五岁的年纪,他努力读书吧!
……眼下府里的事情闹得这么乱,连放火的人都还没查到,他爹却冲出来,大怒他们耽误他读书了,那么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余氏心疼的让人抱着大儿子回房,由于主母要照顾嫡子,自然的,照顾秦云泽的活,落到了他姨娘的身上。
秦云泽晕晕地,被人背着跟赵姨娘回了院子,如果他没记错,这还是原主第一次躺在他姨娘的床上。
碍于府里规矩,凡是妾室生的所有孩子,均得放在主母身边教养,以方便他们见世面,所以赵姨娘见到儿子的时间屈指可数。
眼下又看到儿子刚经历过火场,昏睡地躺在她床上,一下子心疼的眼泪都出来了……